第60章 第六十章羅鶯的記帳本

  孟雲從來沒有這麼嚴厲過，可是面對羅鶯，是真的溫和不起來，這個女人一進門，連對關心與道歉的話都不說，徑直就是讓鄭靈靈撤訴，她憑什麼？

  羅鶯咬著下唇沒說話，坐在沙發的一角，凌亂的頭皮披掛在臉上，因為動作太快，臉上有幾處的粉被蹭掉了，看起來斑駁不清的。

  鄭靈靈呆愣了片刻後，逃也似地奔回了自己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這件事給她的打擊非常大，自羅鶯回來，她就沒有說過一個字，全身心都在抗拒與逃避這件事。

  孟雲也不想搭理羅鶯，她也快步進了自己房間。

  大家不知道羅鶯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但是下午時分，卻看到了她留的紙條，上面只有三個潦草的大字：對不起，我媽她逼我來的。

  她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了某個畫面，羅鶯的父母對著她又打又罵，問她為什麼不管弟弟，讓她去求鄭靈靈，饒了孩子一命。

  孟雲搖了搖頭，她心想，如果對不起有用，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孟雲的視線掠過桌上的紙條，又看了看凌亂的房間，動手收拾起了垃圾。

  屋角的礦泉水瓶、地上的菸頭、書架上一片凌亂的書……這些都是鄭父鄭母以及羅鶯來時留下的痕跡。

  鄭靈靈沒心情收拾，天天蜷在臥室，任由它這樣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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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雲知道她早晚會走出來的，而這些對於一貫有潔癖的鄭靈靈來說，是無法容忍的，孟雲希望她能心情好些，所以趁著這會兒有空，趕緊打掃起來。

  她收拾了物品，扔掉了垃圾，又是擦灰又是拖地，很快把客廳打掃得乾乾淨淨，順手還把鄭靈靈換下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

  最後提了一袋垃圾出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打清了垃圾如同掃清了心底的陰霾，又感覺生活里有了一絲陽光。

  下樓的時候，正是上午最熱鬧的時分，院子裡晾衣服的、剝菜的，閒著嘮嗑的鄰居有不少。

  孟雲從中走過，感覺自己就像誤入河流的一塊石頭，任憑周遭的河水、魚蝦遊走，自己卻是永遠的紋絲不動。

  剛走到晾衣杆下，一位燙著捲髮的阿姨就拉住了她：「小孟啊，你們屋的那個小羅早上又來了？」

  孟雲點頭，心想在這老舊的宿舍樓里，隱私果然成了多餘的事。

  阿姨咳了一聲，言語間滿滿的試探：「你說她奇不奇怪，都搬走了，還回來做啥？而且她媽還跟著，嘖嘖……」

  「她媽跟著？」孟雲愣了一下：「她媽沒上樓？」

  「是呀，就在樓下等著呢，剛剛母女倆還在院門吵了幾句，然後往小菜場去了……小孟啊，這小羅回來做啥呢？」阿姨八卦起來。

  旁邊的幾個阿姨阿婆也往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孟雲絲毫不懷疑，她們此刻的耳朵，一定豎得跟天線似的。

  孟雲擠出一點笑來，敷衍了幾句：「沒啥要緊事，就是回來拿點東西，阿姨我先去扔垃圾了。」

  孟雲逃也似地離開院子，避開了一堆看熱鬧的人。她跑到門口扔了垃圾後，下意識往右側的小菜場看……

  那地方早被淘汰了，不僅巴掌大一點，小得可憐。還擠在一堆健身器材中，周遭雜草橫生，蚊蟲四竄。

  以前沒修大菜市的時候，總有小販會在那裡叫賣，孟雲才搬來時去買趟水果，就被咬了一身的疙瘩。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裡樹影綽綽，看不清裡面是否有人。孟雲在原地思索了一番，決定過去瞧瞧情況……

  此時小樹林裡的羅鶯，正被羅母揪著頭髮，罵得聲嘶力竭：「鴻兒可是你弟，之前不拿錢，後來鬧失蹤，現在連這事也沒辦法，你這姐姐要來有什麼用？」

  羅母說著說著，就打了她兩巴掌，羅鶯一躲，其中一巴掌就拂到了臉上，原本白晳的臉上頓時多了一個紅印。

  羅母猶豫了一下，可看到她的眼神時又變得氣憤不平：「你這麼怨憤地看著我做什麼？你就一點親情也不顧及了？」

  「親情？」羅鶯捂著自己的臉，側頭看著羅母：「媽，你說我不顧及親情？」

  羅母恨恨地說：「你自己心裡清楚！」

  羅鶯站直了身子，臉上滿是絕望：「我心裡清楚？我不清楚。我只記得我初中時成績不好，就成為了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你們天天打罵我，說我沒用，說我只能浪費家裡的糧食。逼得我還沒成年就去酒吧打工，連個高中的文憑都沒拿到……」

  羅鶯喘了一口氣：「掙錢了之後，全都填羅鴻的無底洞了，他到底惹是生非，鬥毆逃學賭博啥事都干，你們三天兩頭找我要錢！難道我掙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嗎？」

  羅母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找你要過幾個錢？你就這種態度？」

  羅鶯苦笑起來，翻開包找了一陣，拿出了一個小本子，遞了過去：「幾個錢？媽，你看看。這八年來，你們一共要了五十幾萬，我全都記了帳！」

  羅母皺著眉，啪地一下把那本子打掉了：「我不看！不管有多少，我們養你這麼大，你不該給嗎？」

  羅鶯哭喪著臉，站在一旁默不作聲，這邊的羅母來了氣，上前又是啪啪幾巴掌打過去：「你快點想辦法，救你弟出來，咱們羅家就這一根獨苗啊！」

  「我不管！管不了！羅鴻他活該！」羅鶯披著一頭凌亂的捲髮，滿臉猙獰，加上紅腫的臉，不復之前的美貌。

  羅鶯說完後就往外跑，羅母跟著追去：「站住，你站住！你把事情解決了再走，羅鶯！」

  母女兩人一前一後地跑著，很快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站在一旁的孟雲緩緩走出，她看到了地上的東西……那是被羅母打掉的那個日記本。

  這東西看起來很舊的，外殼已經被磨得起了毛，內側的紙頁也變成了黯淡的黃色。

  孟雲撿了起來，抖了抖上面的灰，然後裝進兜里，迅速回了宿舍樓。

  孟雲回到房間，打開了筆記本……與預想的不同，這上面沒有任何有關私人心情的記錄。確實記著一筆一筆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