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隔山打牛

  想到福伯可能不知道什麼是「教練」，她便道：「就是我師傅。」

  他們家族留下來的偏方主要針對男病人，而蘇念又是個女孩子，家人便覺得她應該會一些自保的功夫，於是從小讓她學跆拳道和散打，她反應敏捷又放得開，學起來竟是比別人快，教練都愛誇她。

  誰知，福伯卻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哼，你那是哪門子師傅？」

  「你不認識的，一個走江湖的，前些時候教過我幾招，現在他走了，怕是再也見不到面了，」蘇念見福伯一副不屑的樣子，便道：「你還瞧不起別人，你自己呢？瞧你平時都慫成什麼樣啊？」

  

  福伯翹著蘭花指小口地咬了一口饅頭，再尖著嗓子道：「不瞞小姐說，老奴其實會功夫，而且我的功夫還不弱，算得上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

  蘇念忍著笑，再盯著福伯看了一會兒，只見他表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既然不是開玩笑，那便是他得了臆想症。

  蘇念想起他最近的慫事，忍不住脫口而出三個字：「有毛病！」

  她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便出了灶房，準備到院子裡面曬草藥，以及熬製她的美容膏。

  福伯也趕緊放下饅頭和碗筷，再追在蘇念後面道：「小姐，你若是不信，老奴可以給你演示一遍什麼叫隔山打牛。」

  蘇念已經走到院子裡面了，她不耐煩地回頭看了福伯一眼：「好，請開始你的表演。」

  她倒想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福伯嘿嘿地笑了兩下，就在灶房前紮起了馬步。

  可是，蘇念家的院子空空如也，而隔山打牛起碼要有兩樣東西連著，比如他打面前的一棵樹，倒下來的卻是第二棵樹。

  福伯覺得不能朝向院子的方向打，便轉身往灶房的方向打。

  灶房有門，門裡面還有桌子，他的目標是桌子。

  福伯扎穩馬步，雙手煞有其事地擺出幾套動作，看起來有模有樣的，的確是傳統功夫的路數。

  蘇念心下一驚，心想：難道福伯真的會武功？

  既然他會武功，那他以前為何這麼慫？她掉井裡的那次，還有豬皮那伙響馬來的那次，甚至連一個東子來，他都要縮回屋裡。

  扮豬吃老虎？

  蘇念便緊緊地盯著福伯。

  福伯前面的一連串動作都是在鋪墊，直到最後那一掌打出去，才是真正的隔山打牛。

  然而，這一掌出去後，所有的東西都還是靜止的，灶房裡面那張桌子依然紋絲不動。

  福伯的表情有一些懵圈，回頭看蘇念的表情又委屈又滑稽。

  蘇念也就冷冷一笑，再道：「福伯，你都一把年紀了，能不能穩重點？以後別老給我演戲逗我開心了。」

  蘇念說完，想到昨天吃裴阿四烤魚還沒有給錢呢，便趁身上有點錢，立刻朝外面跑了出去。

  她剛跑開，灶房裡面的桌子突然裂成了兩半。

  福伯大喜，正要叫蘇念回來，可哪裡還有蘇念的影子？

  他的表情越發地委屈。

  蘇念現在不信任他，不是她親眼看到的東西，她是不會相信的。就算他現在把她叫回來了，她還可以說桌子是他弄爛的。

  唉，罷了，還是趁自家小姐沒回來之前，把桌子修好吧。

  等下回有機會，再給小姐展示自己的功夫。

  ……

  蘇念走到街邊，就看到了正在攤前賣烤紅薯的裴阿四。

  他面前還有兩個在買烤紅薯的婦人，等那兩個婦人走了，蘇念這才走過去跟裴阿四打招呼：

  「裴四哥，早上好啊，吃過早飯了嗎？」

  裴阿四抬眼看了蘇念一眼，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早，吃過了。」

  說完，竟又補了一句：「你呢？」

  「我也吃過啦，吃的稀飯、饅頭，」蘇念說話的時候有些拘謹。

  她想解釋今天早上的事情，便咳了一下，再道：「那個……今天早上的時候，讓你叫笑了，我挺……挺粗魯的吧？」

  「怎麼會？」裴阿四當即否定，再對蘇念道：「對待欺負你的人，何需客氣？」

  「你也是這麼想的啊？」蘇念立刻笑了，心裏面的顧忌一掃而光，她再解釋道：「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的，只有對壞人才這樣。」

  裴阿四竟很善解人意地接道：「看得出來。」

  蘇念再次心花怒放。

  在她的理解中，「看得出來」應該表示他在關注她，他若是不關注她，就不會看她了？

  蘇念這才把來意跟裴阿四說了：「裴四哥，昨天吃了你的烤魚，我現在把錢給你，你算一算，我該給你多少錢？」

  其實，潛意識裡，她希望裴阿四不收她的錢。

  就算他說不收錢，她也會照付，或者送他一些別的東西當回禮。

  可是，她想要他一個態度，若是他不收錢，說明他們的關係已經很熟了，他當她是很好的朋友。

  然而，蘇念卻失望了，裴阿四不但要收她的錢，還連人工費一起算上了。

  「昨天吃的是草魚，咱鎮上的草魚十文錢一斤，算上加工費，就當十二文錢一斤吧，你一共吃了四條，算四斤，一共四十八文，」裴阿四算得清清楚楚。

  蘇念臉上的笑容僵在嘴角，可她嘴上卻訕訕地道：「恩，要的要的，我這就把錢給你。」

  蘇念拿出兜裡面的錢，數出四十八文錢給裴阿四，裴阿四照收不誤。

  ……

  蘇念回家的時候，心裏面很不是滋味。

  只覺得裴阿四跟她算帳很見外，還算得這麼清楚。

  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當好朋友呢？

  於是，福伯在灶房門口叫她的時候，她都沒有答應，而是直接回了房間。

  福伯當時正在修桌子，見蘇念興致勃勃地跑出去，再喪著臉跑回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福伯只好專心修桌子，要是被蘇念發現桌子壞過，她鐵定要生氣的，說不定中午都不給她肉吃了。

  福伯修得極仔細，儘量不讓蘇念看出來這張桌子壞過。

  ……

  蘇念的自我調節能力向來很強，雖然回家的時候鬱悶，但是轉眼想想她便釋懷了。

  俗話說親兄弟都要明算帳呢，人家裴阿四跟她算帳怎麼了？他帶她上山采草藥，這些人力勞力他不是沒有算上嗎？算她幾條魚錢怎麼了？

  放在現代，最貴的是什麼？是人工啊。

  蘇念想清楚後，心情一下子就輕鬆下來了。

  她捋好心情便出來曬草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