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天下行走

  洛水河畔，寧古道旁，清風蕭瑟，一道頎長身影站在破舊的老宅前，神色恍惚，時隔多年的記憶湧上心頭，即便時光流逝，卻抹不掉內心的仇恨。

  點燃三炷香，朝天一拜，蕭晨望著老宅，目光深邃，輕聲道：「母親，八年了，整整八年了，您說這輩子不要回蕭家，因為蕭家如豺狼虎豹，希望我安度餘生。」

  「可是蕭家當年對您如此殘忍，明明還有救治希望，卻把你拋棄，自生自滅，若不是蕭家，您不會走那麼早。」

  「蕭家老不死，讓我定罪，是您捨棄一切，才換取我離開的機會，可是那個狐狸精並未信守承諾，趕緊殺絕，若不是董幼恩救我，也沒有今天的帝師！」

  「我回到龍城，打算報恩，願意給她一世榮華，可惜不合適，我跟她結婚了，如今又離婚，對不住您的期待。」

  

  「待龍城事情解決，我便親自登門蕭家，有仇報仇！」

  蕭晨跪地磕頭，神色悲慟。

  當年母親就是死在了這棟老宅，除了他之外，蕭家人都不清楚。

  老不死的偏袒弟弟，覺得他是蕭家希望。

  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在他們看來，蕭晨不過是個廢物，定罪又如何？

  蕭晨起身，又道：「母親，這次董幼恩陷入危機，乃是鬼谷門設計，即便明知道天羅地網，我依然要會去救人，您經常跟我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待我救人，歸來上香！」

  蕭晨轉身離去。

  夜風陡然凌冽如刀，蕭晨的身影沒入黑暗，天空隱隱付出一雙血紅的眼睛，照耀在城市，東郊皇陵，好似因為某種奇蹟，某樣東西覺醒，一道道難以察覺的光柱，沖天而起，然後禁錮了四方。

  城中村的老院子，老人正在妹紙談人生，一隻手極為不老實的深入裙擺中，忽然，他身體一震，猛地抬頭，看到了一張光幕落下，忘記了依偎在懷中故作嬌羞的妹紙，輕聲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痴劍盤坐在榕樹上的樹冠，長劍橫在膝蓋，呼吸吐納，睜眼瞬間，雙目爆射出璀璨的光芒，躍躍欲試。

  老人嗤笑：「還以為你師傅多淡泊名利呢，讓你過來，也就爭個名頭。」

  痴劍笑道：「前輩，修行之路，在於一個爭字。」

  老人又道：「欺負人嘛。」

  痴劍無奈道：「那又有什麼辦法，我已經給了機會，況且，換做軒轅，他早就出手了。」

  老人冷笑：「他出手個屁，我懷疑鬼谷沒死，在幕後操控一切，你小心點，萬一成為人家的踏腳石。」

  痴劍搖頭道：「若是他有那個能力，雖死無悔。」

  老人哼道：「狗臭屁的，跟你師父一樣。」

  痴劍道：「練劍的，本性要直。」

  老人沉吟片刻，道：「有把握？」

  痴劍道：「不死就算萬幸。」

  老人搖頭：「殉道而已，說不定死亡就是新生。」

  痴劍無奈道：「我境界沒那麼高。」

  老人忽然道：「留他一命。」

  痴劍猶豫了，最後還是點頭。

  其實在開始就知道了結局。

  如果蕭晨真的要去正，痴劍不會留情，起碼不會想讓，但不殺人，已經是極限了。

  老人正是因為知道痴劍有一絕招，多年醞釀的一劍，一旦出鞘，便會死人，即便是軒轅，也不敢直面。

  希望那小子好自為之。

  別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即便當年吳家嶺，真正的第一人，也是因為太過孤傲，遭到圍殺，不也消失三十年嗎？

  皇陵下方那位，若不是太自負，不至於獨自面對。

  老人腦海中浮現出當年，唏噓不已。

  那孩子心中仇恨太深，恐怕會入魔，這也是慈航聖主，不願意下注的原因。

  位於東郊山丘，一道身影盤坐，汲取著皇陵之氣。

  這片區域的龍脈之氣，不斷湧入其中。

  他就像是一個黑洞，汲取著萬物生機。

  他睜眼，看著遠方，輕聲道：「蕭晨，希望別讓我失望。」

  他就是軒轅，早就潛伏在龍城。

  軒轅沒有直接出手，不是因為忌憚，而是因為不屑。

  下等人，由下面的人出手就行。

  他的目光，早已經超脫了平輩，除了聊聊幾個，慈航聖女，痴劍以及魔門種子，其餘人等，不過如此。

  軒轅的目標，可不是同輩無敵，而是天下無敵。

  煙雨湖畔。

  武韻行走在小道上，神色焦急，她負責保護的董幼恩忽然失蹤，只是因為一次貪玩，與擺地攤的老闆討價還價，便有人潛伏長樂帶走了董幼恩。

  一路追蹤到煙雨湖，失去了對方蹤跡。

  應該有高手布置了陣法，隔絕了董幼恩氣息。

  武韻跺腳，惱火道：「把人弄丟了，那傢伙肯定會嘲笑我，不行，不能讓她出事。」

  雖然蕭晨與董幼恩離婚了。

  但承諾依然有效。

  武韻必須保護董幼恩一個月時間。

  現在人已經被抓走，武韻自然心急。

  黑夜襲來。

  濃霧擴散。

  望不到邊的煙雨湖，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武韻不但失去了董幼恩的氣息，更是失去了方位，她冷笑：「雕蟲小技，也敢在本姑娘面前班門弄斧。」

  這是陣法，迷惑人心。

  但武韻最擅長的便是這套，便在她打算強行破開陣法，一道倩影忽然出現在面前。

  武韻擦眼，驚呼道：「師姐！」

  「回去吧。」

  縹緲空靈的聲音傳來，確定師姐無誤，武韻急忙衝上去，興奮道，「師傅說你出山了，竟然那麼快來到龍城，師姐，看到你真好。」

  她極為依賴師姐，因為這位師姐在心中無敵。

  師姐停步，望著前方。

  武韻差點裝在師姐身上，道：「怎麼了？」

  師姐道：「回去吧，不用你出手了。」

  武韻道：「我答應過蕭晨的。」

  師姐搖頭：「陰陽判官，不是他對手。」

  武韻色變。

  陰陽判官，乃是鬼谷成名已久的高手，不屬於十二天王，但比他們更強。

  三十年前，判出鬼谷，行走一方，屠戮生靈。

  若不是小師叔親自出手，陰陽判官被逼離開龍國，沒想到他們還活著，估計比當年更強了。

  當年這人便是十境強者。

  如今呢？

  武韻不敢相信，如果陰陽判官晉升十一境，蕭晨絕對不是對手。

  武韻想要幫忙。

  師姐搖頭，阻攔道：「這是他的劫，如果連這一關過不了，那就沒資格爭奪。」

  武韻欲言又止。

  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不得已，跟著師姐離開。

  在滿滿濃霧陣法中，師姐如入無人之境。

  煙雨湖上，湖心小築。

  有位臉色極其慘白的男子，坐在涼亭，周圍鬼氣森森，他自古泡茶，連茶水都冰涼，他就是一個沒有溫度的人。

  方圓進入了極度冰寒的世界。

  董幼恩躺在長椅上，陷入沉睡。

  一葉扁舟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