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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臣無權執掌江山

2024-06-02 02:59:42 作者: 迅知

  陳謹弈再次走到齊南帝床前,只不過雙手被綁著。

  齊南帝掀開了被子,緩緩下了床,站到了陳謹弈面前。

  他年紀大了,又未穿鞋,這樣面對面站著,矮了陳謹弈半截,陳謹弈半低著頭,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只能道:「求父皇先給兒臣解綁。」

  「解綁?」

  齊南帝念著這二字點了點頭,陳謹弈見狀正要轉身,突然齊南帝伸手用力一揮,將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陳謹弈臉上。

  「父皇?!」

  他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結果第二個耳光也隨之落到了他另外半邊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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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

  齊南帝扇完他這兩個耳光,腳下往後踉蹌了兩小步,險些沒有站住身。

  他自知已經撐不了太久,打陳謹弈的這兩個巴掌,也是幾乎費了全力。

  他手抖著指著陳謹弈的鼻子,道:「殘害手足,你也做得出來!這兩下,就是替你三弟打你!」

  陳謹弈不以為然,「兒臣就不信父皇當年沒有做過殘害手足之事!」

  「朕當然沒有!」

  齊南帝雙目通紅,白髮多了許多,他扯著嗓子道:「朕!當年,當年奪位,靠的是實打實的功績!朕與當年的陸老將軍一起平定邊境,開疆拓土!何曾手足相殘!你幾個皇叔如今不都在頤養天年?」

  陳謹弈冷冷一笑,「就算父皇當年沒有手足相殘,那之後呢,之後您殺妻滅子,您又有什麼資格說兒臣呢?皇叔們能頤養天年,那是他們知道收斂,三弟可不一樣,他可是想爭的!」

  齊南帝怒目圓睜,死盯著他這個不知悔改的兒子,「朕的錯朕已經認了!朕得了這個位置後,是變得狠辣多疑,而你……你還沒得位呢,你竟敢……竟敢……你若是坐上這個位置,朕不敢想像這江山會變成何樣!」

  「兒臣這叫青出於藍!為君者豈能軟弱?皇權之爭向來勝者為王,史冊也該由贏家來寫,父皇犯了大錯,給了東廠太高的權勢,這才讓他們硬生生逼著您認錯,兒臣將來繼承大統,第一件事就是裁了東廠,兒臣……會是一個比您更成功的君王。」

  齊南帝扶著床柱才能站穩,他問道:「你敢裁了東廠?」

  「兒臣不僅要裁了東廠,還要殺了那閹人給父皇報仇!」

  齊南帝根本忍不住,又一掌揮出去,但陳謹弈也長了記性,腳下向後一躲,齊南帝沒有打到,反倒是將自己給摔了出去。

  他雙手撐在地上,陳謹弈道:「可惜父皇方才不願幫兒臣解綁,兒臣現在也無法扶您起來。」

  齊南帝自嘲地笑了兩聲,道:「殺了一個還不夠,你還想再殺?你敢裁東廠,這輩子!你都別想坐上朕的位置!」

  陳謹弈饒是再蠢,此刻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他蹲下身問齊南帝道:「父皇,您這是何意啊?什麼叫還想再殺?如今的東廠不是於都督了,您在維護些什麼?」

  「您、到、底、在維護什麼?」

  「這個位置不給兒臣,還能給誰?」

  齊南帝閉口不言,陳謹弈就越來越瘋狂,他想不通,事到如今他還要死撐著不把位置給他?

  他雖被綁了手,但腳可自由著,他將腳挪到齊南帝的手背上,道:「父皇還是快些擬旨吧,若是不擬旨,兒臣想不出還有何理由能留著您這隻手。」

  他說著將腳稍稍用力往下踩了踩。

  「父皇,您知道,把人逼急了,沒什麼做不出來。」

  「兒臣不信父皇捨得殺了兒臣,父皇,您別無選擇,否則您是打算讓江山不再姓陳,還是交給我那什麼也不會的六皇妹?」

  陳謹弈的話對齊南帝來說字字誅心,但他已經決定,交給誰都不會交給這個逆子,死都不會!

  陳謹弈恨透了他這不說話的模樣,腳下真的用力碾壓,想逼齊南帝開口。

  正當此時,外面宮人道:「皇上,大都督到了。」

  齊南帝咬牙道:「讓他進來。」

  鍾黎官袍筆挺,神態淡漠,不緊不慢地走入殿中,見到陳謹弈所作所為,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吩咐人把陳謹弈帶了出去。

  陳謹弈自然招架不住東廠那些人,只喊道:「這是誰的天下?東廠到底憑什麼?憑什麼!」

  鍾黎站在齊南帝身前,垂眼看著他,齊南帝並不指望他來扶自己,他兩手摸上床沿,自己撐著身子坐到床榻上。

  鍾黎公事公辦地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齊南帝正要開口,但突然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他緩了好一會兒,鍾黎只在邊上默默站著,既不離開,也不說話。

  終於齊南帝下定了決心,抬眼看著他,道:「黎……黎兒,朕把江山給你,可好?」

  他此時老態龍鍾,鬢邊白髮無力地散出來幾根,兩頰微微凹陷,眼中渾濁,還布著紅血絲。

  只有他自己知道,問出這幾個字,要下多大的決心,有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幾乎是求著,求著他接下這江山,如若不然,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了。

  但若是鍾黎接下,也就意味著他要恢復身份,他要原諒他,重新喊他一句「父皇」。

  齊南帝心中完全沒底。

  果不其然,鍾黎聽後反應平平,只生疏地答道:「臣無權執掌江山,請皇上三思。」

  「黎兒,朕……」

  不等他說下去,鍾黎又及時打斷道:「皇上病糊塗了,臣名喚望之,是於都督的義子。」

  他這是鐵了心只認義父不認生父。

  齊南帝心中刺痛,他追求了一生的東西,求著送給他,他還不屑要。

  他的一言一行皆是在諷刺他,讓他在將死之年,來反思自己這一生都在做些什麼。

  為了這些,讓自己變得不人不鬼,值得嗎?

  齊南帝幾十年來一直都覺得值得,但如今他真的覺得不值了。

  人這一生最悽慘的,莫過於在死前突然發現,自己追求一生的東西並非是最重要的。

  他初登帝位時,曾也覺得自己會是一代明君,將來老了走了,也會是群臣悲痛,百姓歌泣,舉國哀悼,流芳千古。

  他想創建一個時代,卻被自己揉捏成了一個送都送不出去的爛攤。

  齊南帝忍著心痛,哀問道:「黎兒……不,望之,難道身為臣子,你將來能甘於效忠外面那個……那個逆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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