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有什麼我見不得的？

  難的是，心善人哪有那麼多，沒有誰會莫名去幫一個小叫花子。

  但美貌是福亦是禍，他模樣好，即便臉上都是髒泥，也瑕不掩瑜，在他在街巷流竄幾日後，被一個男人盯上。

  那個男人是做些見不得人的買賣的，他發現鍾黎後，只想著讓他去做孌童，將他賣給一些變態的權貴，於是他將他帶走，給他梳洗打扮，打扮成了一個姑娘。

  「好看，真好看，男童身，女童貌，你值大價錢。」

  他一開口，鍾黎就隱隱犯噁心，他懵懵懂懂的，也意識到了他絕無好心，但是這副女孩的打扮……倒是能很好地躲過於都督的人。

  於是他故作乖巧，「可以再上點那個嗎？」

  「哪個？胭脂啊？」

  小鍾黎點點頭。

  「嘿，你個小叫花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小鍾黎讓他放下戒備來，道：「能不要飯真好，你是我的恩人，只是我家中還有兩個弟弟在城外鄉下，食不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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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販子一聽，覺得天上掉餡餅，還是肉餡的。

  「我的好乖乖啊，你帶我去找他們。」

  小鍾黎忍著噁心，道：「好。」

  出城時，官兵們見他是個女孩，果然沒仔細檢查，就讓他走了。

  到郊外之後，一個人販子如何能看得住他，他尋了空隙就跑，後來那人販子只找到他脫下來的裙子和丟掉的頭飾。

  但他沒想到於都督做事如此謹慎，他為了以防有漏網之魚，居然在城外也放了些人手。

  他急著換掉女子服飾，便暴露了。

  那段日子，是鍾黎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京外山丘綿延，他為了躲避官兵的追擊，什麼草叢山洞都鑽，獵人給野獸挖的陷阱他也搶著跳，白日躲，夜裡藏，有時夜裡聽到一點動靜，會膽戰心驚好久，怕是狼是虎，但更怕是人。

  他在山林里躲了一個多月，受了很多傷，爬樹摔的，野獸抓的，獵人的捕獸夾扎的……他本就還被巨大變故的創傷籠罩，又不得不為了活著而強打起精神。

  小鍾黎憋著一股勁，靠這股勁活著，一旦鬆了這股勁，只怕就生死有命了。

  但他就算再聰明，也只能躲過一時，於都督說要掘地三尺，就是玩真的，他加派了人手，道是就算把整個齊南翻過來，也要揪出他這個不識好人心的。

  身為齊南帝的刀，他平生第一次發善心，還有人敢不買他的帳。

  鍾黎還是被發現了。

  他卯足全力奔跑，跑到腳下綿軟，跑到生無可戀，跑到山崖處沒有路了，不得不縱身一躍。

  這一躍，不僅沒死，還開了新生。

  陸霜與他騎著馬並排而行，聽他講了這些，嘆道：「果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說著看向鍾黎，傾身過去小聲道：「大都督來救我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

  眼前女子笑靨如花，頭上的高馬尾率性飄逸，她什麼都不用做，只需沐在這春日暖陽下，就讓人覺得熠熠生輝。

  鍾黎聽她這麼說，嘴角微揚，笑而不語。

  又行了一會兒，陸霜突然道：「難怪之前住在林子裡時，你說你怕，我看著不像撒謊，原是有這麼一遭過往。」

  「過往還有許多，阿焰還會知道的，也會記起來的。」

  多繞了一座城，又進了一座山，那舉世聞名的塵煙道觀便出現在眼前。

  道觀很大，來往的人也多，但都只在道觀前殿，鍾黎帶著陸霜直接走了側門。

  看守側門的小道童見有人想從這進，便忙上前堵住，做了一揖後，告訴要他們從正門走。

  鍾黎下馬，也對他回了一揖，道：「煩請通報弗楉道長一聲，鍾黎求見。」

  小道童道：「道長不在，見不了客。」

  鍾黎自信回他道：「他在。」

  小道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打量了一會兒，道：「你等一下」，說完便轉身跑走了。

  以前，整個道觀的道童們都喊他一聲師兄，不過現在時過境遷，這個小道童是新來不久的，不認得他。

  小道童如實稟報了之後，沒想到弗楉道長竟親自出門相迎。

  陸霜見到他後，不敢相信他已經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者，他白髮只有寥寥幾縷，看著想還不過半百之年。

  他見到鍾黎後，那雙眼睛波瀾微起，似包容萬物，良久，緩緩道了一句：「來了？」

  「來了。」

  隨後弗楉道長的目光又轉向陸霜，若有所思道：「來解了？」

  鍾黎道：「也還有別的。」

  弗楉道長意味深長一笑，「跟小時候一樣，假正經。」

  陸霜聽得雲裡霧裡，她怎麼嗅到了一絲……老頑童的氣息？

  她問道：「解什麼？什麼假正經？」

  弗楉道長甩了一下手裡的拂塵，道：「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別一副陌生樣子。」

  陸霜：「？？？」

  她跟著一同進了道觀後院，弗楉道長轉頭對她道：「陸姑娘身上還有傷未痊癒，先休息吧，我帶黎兒先去解咒。」

  「不行。」

  陸霜雖然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果斷拒絕。

  好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現在支走她？

  想都別想。

  她看中鍾黎，狐疑地問道：「阿黎，為什麼鬼鬼祟祟，有什麼我見不得的？」

  鍾黎頓住了身，轉頭道：「若是阿焰想看，也沒什麼看不得的。」

  陸霜又看向弗楉道長。

  「他都說沒問題了，你就來吧。」

  陸霜點點頭，跟在後面，突然又問道：「道長怎麼知道我姓陸。」

  「老夫說了，你來過。」

  「上輩子來過。」

  陸霜心裡嘀咕了一聲裝神弄鬼，她上輩子的記憶記得清清楚楚，來過個鬼。

  她跟進了屋後，鍾黎二話不說開始解束袖，這時陸霜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知道他解完束袖之後，又開始解腰帶。

  陸霜呆住，眼見他褪去了外裳後，又開始脫裡衣，這才慌道：「幹嘛？這是作何？」

  弗楉道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道：「是你非要看的。」

  陸霜輕咳一聲，撇頭見到旁邊的盤中有許多銀針，意識到只是要扎針而已。

  於是她故作從容地在邊上的黃花椅上坐下，眼神時不時往鍾黎身上瞟兩眼，道：「我是要看啊，我又沒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