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是要你這樣的

  陸霜與老太太談話談得久了些，一頓晚膳用完，老太太已打起了哈欠，眼角因睏倦落下兩滴淚水。

  自從枕邊人走後，老太太因悲傷就養成了早早入睡逃避現實的習慣，才好些了，又白髮人送黑髮人。

  現在幾乎是天一黑，老太太就想睡覺，可陸霜陪著她時，她又捨不得睡，想與這個孫女多聊聊，還是陸霜哄著，她才乖乖上床。

  陸霜回院時，圓丫就積極向她匯報白日的情況。

  「家主，下午上次那個婢女又來過了，摸進了家主屋裡，奴婢沒去驚動她。」

  陸霜挑了挑眉，「還是上次吳氏身邊那個？」

  圓丫點頭，又道：「奴婢後來去檢查了，好像還是沒少什麼東西。」

  「嗯？不應該啊。」

  陸霜蹙眉，有些疑惑的大步邁入屋中，打開梳妝檯上的御賜木箱。

  她將東西一口氣倒出來，裡面的玉鐲髮簪，名貴之物樣樣都在。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陸霜翻出了記錄御賜物品的單子一一核對。

  雙花玉簪、琉璃耳墜、糯玉翡翠鐲……

  陸霜點到最後，「藍石發扣？」

  她在一堆昂貴首飾里翻翻找找，也沒找到藍色的飾物。

  雲嵐和圓丫也在一旁細細查找，確實沒有！

  圓丫道：「家主，她們費盡心思就拿了個指甲大小的發扣？」

  「定是偷的多了怕被發現！」

  雲嵐沒好氣道：「怕被發現還偷什麼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只怕沒那麼簡單。」

  雲嵐疑惑道：「家主何出此言？」

  陸霜分析道：「若是吳氏的性格，定是為了錢財，怎會拿這麼個小玩意就心滿意足？」

  「那莫不是吳姨娘的意思？說不定是那婢女自己起了貪念，又不敢太明顯。」

  陸霜微微搖頭，「那她第一次便可以下手，不是嗎？」

  聽到這雲嵐和圓丫皆是愣了，對呀，先是探了一次，第二次又只偷去了個最不起眼的，這麼做有何意義？

  陸霜用手摩挲著玉鐲，微微咬了咬嘴唇，她本意是抓住了吳氏貪財這一點，讓吳氏露出馬腳。

  因為陸霜知道前吳氏貪去了祖母的房產田地，本是想著若她這次也貪得上鉤，便讓她吃些罰，也好讓她收一收那些打祖母錢財的念頭，順便還能藉此機會搜搜她的院子，估摸著她早就偷偷將不少陸岐的值錢東西占為己有了。

  可是……

  陸霜沉默了好一會，心裡逐漸瞭然。

  這種謹慎細緻的做事風格，倒是像極了陸倩的手筆。

  思即此她嘴裡喃喃道：「是吳氏身邊的人，但未必授的是吳氏的命令……」

  圓丫沒聽懂，「家主，您說什麼?」

  「沒什麼，可還記得那枚發扣長什麼樣？」

  圓丫搖頭，雲嵐道：「我有一點印象，發扣小小一個款型都差不多的。」

  陸霜對著雲嵐道：「明日你去首飾鋪子裡買一個相似的回來，一模一樣自是買不著的，遠遠看著差不多就行。」

  隨後她又揉了揉圓丫的腦袋，道：「圓丫，後日你與我同去。」

  圓丫有些慌亂：「可……可是奴婢從未去過宮裡。」

  話音剛落，她的臉蛋就被陸霜揪了揪，「就是要你這樣的。」

  就是要你這樣的呆丫頭，才更好引得魚兒上鉤呀。

  ……

  春日宮宴當日，來了約莫有二十餘個貴女，都是皇親國戚或是三品以上大臣的女兒。

  後宮花園內開了宴席，眾女鶯鶯燕燕，關係好的手挽手賞著花。

  陸霜一襲墨藍色的錦裙，沉穩大氣，無言地坐在桌邊，陸倩身著簡單樸素的白裙，平日喜愛的金貴首飾都沒戴，裙擺飄飄，眼睛打量著各位貴女。

  席面上的酒是真好酒，陸霜已經兩盞下肚，此時突然貴女們的眼神都往一個方向望去，眾人目光聚集到一位身穿紗裙的姑娘身上。

  陸霜往後仰了仰，錯開眼前的身影，看到了那女子。

  是胡安兒。

  胡安兒面色有些憔悴，雖是畫了妝面的，但眸中無光，眼下也有些脂粉擋不住的青色。

  京中人人皆知她快要嫁給東廠少督主了，對她這門婚事說不好奇自然是假的。

  這是本朝以來第一個嫁給太監的女子，以往太監都只是私下裡找對食，條件好一點的也會在家中養女人，就連於都督和媚嫣兒，那也不是公之於眾的。

  因為與太監成婚這件事，對於太監來說是很風光的，但是對於那個女子來說，就像是一個笑話，所有人都會在背地裡恥笑，討論她的後半生是何等可悲。

  所以於都督不明媒正娶媚嫣兒，反而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像而這樣光明正大要嫁給太監的，胡安兒還是頭一個。

  胡安兒把頭壓了壓，全然沒有上次宮宴那般趾高氣揚的態度，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想來人群里拋頭露面，可是嘉貴妃是……是二殿下的生母啊。

  「胡姑娘，近來氣色好像欠佳啊？」

  有平日與她關係不好的貴女上前陰陽怪氣，陸霜拿了一塊桃花酥默默吃著。

  上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的還是她呢，不過此次她也沒興趣去踩上一腳，她和胡安兒的矛盾無非就是因為前世愛上了同一個人罷了，今世陸霜壓根懶得搭理她。

  可誰知上次還唯唯諾諾，一言不發的陸倩這次居然積極了，她搖著帕子往胡安兒那邊站了站。

  胡安兒本就被一群人圍著，想看物件似的打量，見到從陸霜身邊走來的陸倩，便想到這是陸霜的那個庶妹。

  她見陸倩一身單調的白裙，頭上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頭飾，怒得眼皮都跳了。

  這種寒酸庶出也要來踩上她一腳？

  她胡安兒罵不得別人，也不會罵不得她！這陸家姐妹沒一個看得順眼的。

  胡安兒連怎麼罵都想好了，誰料陸倩走來她身邊柔聲喚道：「胡姐姐……」

  胡安兒：「？？？」

  這嬌柔柔的聲音是什麼鬼，跟陸霜完全不是一副德行。

  她又認真看了陸倩兩眼，見她小臉有幾分柔弱，唇色也略顯蒼白，跟陸霜的模樣氣質完全相反。

  一點也不像姐妹。

  胡安兒翻了個白眼，「嗯？」

  陸倩禮貌一笑，道：「胡姐姐，我代我姐姐向你賠個不是。」

  心情極差的胡安兒皺起眉，「哦？」

  陸霜雖不識抬舉，不過她這個妹妹好像還是有幾分眼力見的。

  她感受到了陸倩謙卑的態度，心情好轉了幾分，道：「你替她道歉有什麼用，讓她親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