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持續發酵

  璐璐姐找的人是津門報社的實習記者，看樣子應該是她的傾慕者，但是還沒有得到確認消息還在路上努力的人。一頭略帶小卷的頭髮理的很短，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好像才從外地回來。

  「我姓劉，叫我飛揚哥就行。出去採訪，早上剛回津門，聽璐璐說了這事就趕過來。你們再說給我聽聽。」年輕記者劉飛揚眼睛裡還帶著血絲，可明顯看得出匆忙洗把臉就出來的他卻顯得精神奕奕，不得不佩服愛情荷爾蒙果然是最好的興奮劑。

  江小白主講，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當然不會牽扯什麼石子寬的事。

  「女受害者現在在哪？」記者的心思果然很細，一下就抓住了關鍵要素，「她有沒有傷，路口供的時候是否驗過？有沒有可能現在拿到手裡？」

  江小白立馬警醒，連忙給石子寬打電話安排下去，讓他帶著那個女孩去醫院把驗傷報告取到手裡，然後問，「有沒有可能評定成見義勇為？」

  「這個不好說，但是當眾猥褻女孩的人一點事沒有的躺在床上養傷，而救人者卻被羈押，這樣的事肯定會引起社會輿論的關注。」劉飛揚揉揉太陽穴，「我回去先把稿子趕出來，跟主編溝通 一下。璐璐，你也跟台里說下，看能不能安排人手採訪，播不播再說，不能沒有素材。」

  「做出經濟賠償是否可行？」慕容曉冉是熟知律法的，她知道這種事要想認定見義勇為不是那麼容易，哪怕是處於防衛狀態，也很難界定是否防衛過當。

  「不行。」江小白眼神堅定，「李鑫沒有錯，為什麼要賠？如果賠了錢不就證明有錯？」

  

  江小白考慮的不單是一口氣的事，如果李鑫有錯，那麼一旦學校做出任何決定都是不可撤銷的。

  當然他更了解，以鄭濤的家庭條件，談賠償是多餘了。

  如果真的最後不得不賠，江小白出點錢不算什麼，但是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

  「走，我們還有事得做。」江小白跟璐璐姐和劉飛揚道謝以後，拉著慕容曉冉直奔網吧，路上給田恆打電話，「等下我給你一篇稿子，你想辦法讓那幾個有合作的門戶網站給我發出去。一定要選顯眼位置。」

  江小白是要把這事發布到網上，因為網絡上的審核遠比紙媒和電視台要少更多的人為調控。這事情不能悄然無聲的處理，因為背後的勢力差距太明顯。

  寢室里江小白倒是裝了一台電腦，只不過需要撥號上網實在太慢。只能是到網吧更方便一點，不然會被網速折磨死。

  開了一台電腦，江小白動手，慕容曉冉就搬個小凳子坐在一邊，可就算是在網吧，慕容曉冉這種級別的女孩哪怕是坐在一個男孩身邊，依然讓無數人忍不住偷看。

  江小白沒有心思跟那些偷瞄的人計較，打開一個文檔，很快就把事情經過編輯好。發給了田恆，然後留言讓他支出一百萬，找水軍灌帖。一個轉發帖子五塊，個人不設上限，花光為止。

  田恆執行力簡直是可怕，江小白正在聯繫自己死黨，讓他們也發動起來，可這幾個傢伙還沒有回覆的時候，新浪搜狐上的新聞頻道就已經炸開鍋了。

  田恆也有些傻眼，他還沒有來得及聯繫水軍，這網絡上自發的評論和轉發就已經控制不住，他只能聯繫江小白問是否還要花這筆錢。

  江小白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引起這麼大轟動，也就讓他先等等。這個時候上網的人大多數都是學生，雖然網絡上鬧的沸沸揚揚，但是實際上社會上卻還是那麼風平浪靜，當然除了一些特殊工作跟網絡接觸很多的人。

  劉飛揚稿子已經寫好了，但是習慣性打開網頁瀏覽一下就驚呆了，一篇篇跟自己稿子差不多的文章只是標題不同，已經被炒的沸反盈天。

  《猥褻者安然無恙，救人者身陷囹圄，這是為哪般？》

  《農家子救人反被抓，富貴人猥褻卻無事？》

  《妙齡少女被欺，救人者被拘！》

  《如果救人會深陷牢籠，以後你會怎麼做？》

  ……

  劉飛揚看了看自己的標題，《正義在哪裡？》，提筆就給勾掉了。誰弄的？這特麼標題黨玩的比我強多了。

  劉飛揚從裡面挑了一個標題，然後聯繫主編把稿子交了上去。

  不出意料，稿子被斃掉。理由就是沒有跟公安機關核實，信息真實性有待考察。

  劉飛揚沒有放棄，把網絡上的情況給主編看，然後第一時間聯繫河東分局小橋派出所，用免提直接跟民警溝通。

  主編臉色變了，因為她在電話里聽到，民警對事情經過描述跟劉飛揚稿子寫的沒有什麼出入。這種事是當面質疑執法機關，她還是有點擔不起。可是網絡上已經曝光，雖然劉飛揚一再強調不是自己發的，可她哪會相信。

  「小劉啊，我們報社雖然是事業單位，但是還是要有組織性紀律性的。這稿子放我這裡，你先回去等消息。」主編把稿子留下，最後也沒給一個確定的說法。

  璐璐姐那邊有進展了，她人美話甜，顯然在台里比不得志的劉飛揚要混的如魚得水，雖然台里沒有旗幟鮮明的支持她，但還是迅速派出採訪團隊。從派出所到分局，當然也少不了十分配合的當事人女孩。只是在分局時沒有採訪到具體辦案人員，所有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具體回復。另外他們又趕赴醫院，作為始作俑者和受害者雙重身份的鄭濤也以重傷為名拒絕採訪。

  但是這並不妨礙記者客觀的做出總結，台里在下午六點前已經剪輯好，只等台里通知了。

  鄭濤母親把記者趕走以後臉色鐵青，馬上給還在跑關係的鄭濤打電話告訴有電視台來採訪的事。他們當然有經驗，這種事一定要壓下去，不然兒子的名譽不保不說，沒準還得攤上官司。現在鄭濤還有重傷這一條擋箭牌，但是事件的起因卻是因為他猥褻女孩所引起的。

  哪怕鄭濤清醒以後否認這一說法，但鄭濤母親在分局裡可是看到了迪廳在去衛生間走廊里的監控。那女孩掙扎的十分明顯，鄭濤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

  鄭濤的父親一開始還跟幾個有身份的人談笑風生，哪怕兒子重傷都不能讓他失去分寸。可接到媳婦電話以後，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他知道，這些人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幫忙沒有問題，但是一旦這事被置於光天化日之下，可就沒有誰會站出來惹一身騷了。

  果然，時間不長，剛剛滿口答應的領導已經絕口不提幫忙的事，顧左右而言他，他就知道，這事要壓不住了。

  回到醫院，要不是媳婦攔著，鄭濤老爹甚至要把兒子從床上拉起來揍一頓。丟人不說，連零件都弄丟一個，也特麼是沒誰了。

  李鑫當天是在拘留所度過的，因為事態沒有最終確認，河東分局並沒有把人送到看守所，而是羈押在分局的拘留室。

  河東分局長已經坐立不安，之前已經起草好向檢察院提起訴訟的材料被腿腳勤快的送到了檢察院。早知道翻轉這麼快，哪怕鄭濤父親打點的關係跟自己打過招呼，也要看看風向再做決定。

  津南大學反應迅速，李鑫在寢室被捕的消息傳出，劉副院長為首的人就已經快速做出反應。當他中午，對於李鑫的處理意見就已經出爐。

  開除學籍。

  302寢室的人黯然無語，謝楠把自己並不濃密的頭髮都拽下來好幾把，他埋怨自己沒事搞什麼活動啊。這下好，寢室老二都給玩丟了。

  王凱嚷著拉條幅抗議學院的決定，讓學校撤銷決議。甚至還拉動其他寢室的人搞串聯上血書，只是因為怕疼，僅僅是用紅墨水意思了一下。

  可這種舉動顯然無法打動學校收回成命，去的幾個人只是被安撫了一下就給攆了回來。李樹、張明傑跟王凱回到寢室以後就真的蔫了下去。

  他們蔫了，可網絡上卻在持續發酵。

  「還敢救人嗎？坐牢那種？」

  「以後再也不管別人的事了……」

  「少管閒事多吃飯，步子邁達扯到蛋……」

  「我是女人，如果被壞人企圖侵犯，我想問警方還有人幫我嗎？」

  「被壞人侵害的時候只有兩種選擇，一個是轉身就跑，一個是默默忍受，千萬不能還手，會坐牢的……」

  鋪天蓋地的回覆把凡涉及到李鑫傷人被拘的帖子都頂到大火，別說新浪搜狐這些門戶網跟鵬飛手機網的合作態度十分堅決，根本不給說情人面子刪帖。就算是一些收了錢的論壇刪帖也刪不過來。

  輿論一邊倒的支持李鑫，鄭濤父親找的關係在群眾山崩地裂的呼聲面前不堪一擊，所有人都緘默了。

  電視台在當天六點的新聞中並沒有第一時間報到，但是晚上九點半的晚間新聞一開頭就讓許多人家炸了。

  「今日凌晨在我是河東一家迪廳發生了一起強制猥褻事件，鄭某在飲用大量含酒精飲品以後對一名女孩強制猥褻。我市津南大學學生李鑫上前制止時和鄭某發生廝打，導致鄭某脾臟破裂。現李鑫因涉嫌故意傷害罪被羈押於河東分局，河東分局已經以故意傷害罪提請檢察院起訴。下面請看我台記者詳細報導……」

  「這是什麼事啊？還有沒有天理了？」

  「活該，怎麼沒弄死呢？」

  「警察幹什麼的？有沒有正義可言了？」

  千家萬戶傳來的聲音在這個夜晚讓李鑫徹底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