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窟窿

  在胡馨月的勸說下，江國終於忍住同意她吃完飯再說的建議，只是因為心裡有事，這頓酒喝的就沒有太盡興。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國大馬金刀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面前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的坐著小板凳的兒子。

  「也沒什麼啊，就是趕上市里對老市委大院改造項目招標，然後我就試著去投標，沒想到就中標了。這也是趕巧了嘛。」江小白低著頭，好像闖禍了在作檢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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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巧了？」江國指著他鼻子，「再跟我說一個趕巧？你跑市建行貸款也是趕巧？跟市里簽延遲付款協議也是趕巧？一千多戶的動遷戶，涉及到五六千萬甚至上億的款項，你就那麼趕巧的簽了合同？」江國差點氣的樂出來，這小子蔫不聲的才幾天時間就把紅旗建築變得自己都要看不懂了。

  紅旗建築十幾年前起家，當初就是帶著一群泥瓦匠蓋房子修橋鋪路，現在也不過是接一些包含市政基建的、水利的活。從本質上還是施工隊，只是攤子大了，人員更多而已。所以外面提起自己雖然稱讚是什麼青山市首富，也不過是場面上給面子，私底下他當然知道大家還是叫自己包工頭子。

  可自己這才進去前後不過十幾天，自己這才十八周歲的兒子竟然狗膽包天的以紅旗建築的名義跟市里、銀行、動遷戶簽署了大量合同，涉及到的金額甚至已經是超過一個億了。

  也就是說，一旦這個項目沒有按照江小白預期發展，這個可是上億的窟窿在等著啊。

  之前自己涉及還不到一千萬就在裡面帶了十幾天，直到錢還了，人才出來。可他哪想到兒子驚奇悄不聲的還給自己挖了一個更大的坑。

  「老市委大院改造是咱家拿下來的？」胡德軍也愣了，剛才他原本還想跟姐夫提這個事來著，昨天開始，市里就已經傳開了，關於月亮河和老市委大院改造的事滿大街都傳得沸沸揚揚。

  大家都說老市委大院那些人運氣好，趕上了好開發商。不單可以回遷，就連補償都是前所未有的優厚。不說補償多少錢，人家還負責給動遷這段時間租房子錢。不少人都說，用不上兩天，這些人就能搬完。甚至一下子把青山市租房價格都炒了起來。

  自己當時還羨慕，沒想到這竟然是自己這個一臉稚氣的外甥搞出來的。當立場變的時候，想法馬上就變了，一把抓住外甥，「你這傻小子，動遷哪能這麼輕率，再談談，根本用不上花那麼多錢啊。」

  胡馨月也一臉慌了，蹲下身子，拉住兒子的手，「小白，別嚇唬媽媽，這些天你就是忙乎這事去了？」

  江小白抬頭，看一臉緊張的媽媽和惋惜的舅舅，以及摟著表妹驚訝的張大嘴的舅媽，再看老爸江國的說不上是平淡還是氣糊塗表情就有點犯思量。

  「啊。對啊。」

  相比於胡馨月等人的著急，慕容曉冉差點眼前一黑。這小子不是給自己許諾的空頭支票吧？幾千萬上億的窟窿，自己這兩萬塊跟這比起來都可以忽略不計了。他不會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吧？這不是坑人嗎？你坑自己也就算了，自己這孤兒寡母可就指望著這筆錢度過難關呢！

  「還對？你怎麼就不能等等你爸出來呀？這才差幾天時間，你這孩子……」胡馨月收到了姑姐和姐姐送來的三十萬已經有了點底。沒想到兒子竟然搞出這麼大動靜，真有些急了，「孩他爸，要不你趕緊跟市里說說，就說是這孩子瞎胡鬧，根本沒經過大人同意……」

  「十八歲已經可以負責任了。」江國慢悠悠的點著煙，忽然不著急了。

  「這可是你親兒子啊。」胡馨月平時雖然是全職太太不過問江國生意上的事，但涉及到兒子，那還能坐得住。「你要是不去，我去。我就不信了，我看誰能拿我們娘倆怎麼樣！總不能爸爸剛出來，兒子又進去了……」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不過抓著兒子的手卻一點不放鬆。

  「好了，別哭。還有這麼多人呢。」江國看媳婦哭，連忙安慰。

  「我哭怎麼了？你出事，兒子跑前跑後的，連律師都是從省城請來的。現在兒子出事，你這個當爹的在幹什麼？這日子沒發過了……嗚嗚……」許馨月越想越傷心，悲從中來。

  「你看看，你看看，誰說兒子出事了啊。」江國站起來圍著媳婦直轉圈，這個時候可沒有在江小白面前擺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子了。

  「兒子沒事？」胡馨月眼淚還沒幹，卻仰起頭，盯著老公的眼睛。

  「我什麼時候說有事了？」江國拉起媳婦，「你讓他自己說。」

  江小白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只能苦笑，「媽，真的沒事。我爸也就是意外罷了，這是能賺錢的好事，怎麼扯到我出事上了？再說了，字雖然是我簽的，但公司法人還是我爸啊，真要是有事，還得咱倆去撈他。」

  胡馨月又看老公，見他點頭，這才是放下一點心，不過依然有點緊張，「你沒事就好……」

  江國有點吃醋，「哦，現在知道要是有事也是我坐牢就放心了？兒子是親的，老公就不是？」

  嗔怪的瞪了眼江國，胡馨月搖搖兒子的手，「趕緊說，別弄得人心裡發慌。」

  都是自家人，雖然慕容曉冉跟家裡不是親戚，但她過後就回省城了，跟這邊關聯不大，也就用不著防著，江小白也就決定把話說開。

  「青山市現在房價已經站在1400元左右的歷史高價了，但是相對於房價的上升空間來說，也只是一個低位的起點。我預計隨著房改的進程，房價還將進一步上揚。也就是說，未來幾年，青山市的房價甚至可以站到萬元每平的大關上。當然，那時候跟這個項目關係也就不大了。」

  江小白頓了下，「看似老市委大院這個項目我們付出了前所未有的補償條件，但是很快大家就會發現，這個代價和現在這三百畝地的地價相對於豐厚回報來說是多麼的低廉。大家拭目以待，用不上兩個月，青山市房價就會達到1800元一平，甚至更高。」

  「你這孩子，咱家這才2000左右，市內房價要是1800，咱這得多少錢？還一萬一平，誰能買得起？」胡馨月還是不敢相信。

  「大家賺的錢也越來越多了啊。」江小白拍拍老媽的手，「媽，你還記得你上班的時候賺多少錢嗎？一個月有沒有五十塊？現在呢？就連廠子效益不好被放假的一個月沒有三百塊錢都生活不下去吧？而去年市內的房價是多少你知道嗎？是每平一千！也就是說，就在這半年，房價已經上漲了一半。而且這個上漲趨勢還將持續下去，一直到供需關係平衡以後才會緩慢平穩。」

  「小白啊，老舅雖然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可說到底，還是你在預計。這也沒有個准信啊，一旦房價沒漲。那可怎麼辦？老舅不懂別的，就知道拉腳賺運費，去除人工和油費少多少錢不干。要是有人跟我說，這車貨到了地方賺多少錢分我多少。這樣的活，我可不敢接。現在咱家雖然不像以前那麼風光，但是有老舅在，一輩子吃喝不愁還是沒問題的。你上學，娶媳婦，包老舅身上。冒險的事，還是趁早打住。」胡德軍還是不理解，覺得風險太大，「要不姐夫你去市里探聽一下，能不能把合同作廢了？」

  江國現在卻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反倒是掐著兒子的臉蛋，「你說你小子哪來這麼大的膽子？你就一點不怕萬一有點什麼閃失，老爸前腳出來後腳就又進去？」

  「爸、爸，輕點輕點。」江小白撒嬌，等老媽把江國的手拍下去才嬉皮笑臉躲在胡馨月身後，摟住老媽，「膽小不得將軍做，再說了，我老爸是誰啊？青山市有名的首屈一指大包工頭，如果看不到這一點我才奇怪呢。可是話說回來了，換了是你，可能你明知道這裡面有豐厚利潤，也不一定做。」

  「為啥？」江國這個時候又回到沙發上坐下，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這麼說。

  「投資的事剛剛平息，你不會冒那麼大風險。更何況你會覺得自己信用縮水，籌錢有難度。我覺得很大概率會放棄。」江小白雖然篤定，但還是一邊說一邊看老爸臉色，「再加上，現如今政策上的事你關注不多，所以我賭你還是會本著做生不如做熟的理念繼續干老本行。」

  江國有種被兒子看透的尷尬，卻只能用慍怒來掩蓋，朝著他一揮手，「滾回去看書，沒事學會編排老子了！」

  江小白一臉驚愕，「爸，是不是在裡面受苦了，怎麼腦子不好用了？我都要上大學了好不好？」

  「活到老學到老不懂嗎？」江國更是難堪，只能依靠老子的權威發號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