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塵萬丈

  無意中一抬頭，江小白沒想到自己竟然來到了江家的紅旗建築有限公司門口。看著這三層小樓和樓門口還懸掛寫著青山市紅旗建築有限公司的銅牌，江小白沒想到，公司的門還開著。

  把單車鎖好，江小白走了進去。

  樓里空蕩蕩的，裡面也就大廳里還算是乾淨，但是裡面卻有種遭劫以後雜亂。座椅不復以前整齊有序。有個身影弓著腰在撿那些灑落在地上的紙張。

  「蔣姨？」江小白看著像公司的會計，就喊了一聲。

  蔣然站起身子，沒想到江小白會來，有些不知所措，「我在家沒事，就想過來看看……」

  「蔣姨，不用覺得難過。這也不是你的錯。再說了，我想我爸和我們全家也都理解。換到我們也會跟你一樣那麼做。」江小白看著這個可以說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跟公司走過十多年的會計蔣然，心裡明白為什麼她會覺得有點尷尬。

  江國和其他人的投資可以說是都經過蔣然手完成的，她清楚的知道江國也是受害者，在這裡沒有中飽私囊，更非是什麼非法集資。之所以現在江國淪落到身陷囹圄的地步，還是那些不具備投資能力的人因為被騙血本無歸要找一個個子高的頂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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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國之所以給大家打下欠條，把投資失敗變成了自己跟其他的人的民事糾紛，完全是顧忌多年情意，她是知情的。而她也是投資者之一，對於這種結果，沒站出來說話，而是選擇了默認。其實何嘗不是期待江家真的負責起來，不想自家遭受損失。

  所以見到江小白，她還是難以抑制自己的羞愧。

  更何況，本次發現被騙，也是她跟江國一起到滬市出差發現的，自己回到青山市就把事情捅了出來，沒給江國任何準備時間。這也是江家從如日中天一下破產的直接推手。

  而這時自己來這裡收拾東西，就落在江小白眼裡未免是惺惺作態了。

  但是她沒想到，江小白竟然能說出這翻話，不但沒有怪罪她，反而將心比心的對自己表示理解，也讓蔣然更加難堪，不禁眼裡淚花閃動。

  「蔣姨，東西先不用收拾，咱娘倆坐下說說話。」江小白這個時候也想了解一下江家公司的現狀，就接過蔣然手裡撿起來的一摞紙，隨手放在一邊。

  看江小白拉過兩把椅子，蔣然就跟著坐下，還不太好意思的把眼淚擦了擦。

  「蔣姨，你是公司的老人，我爸還在裡面，有些事我跟您了解一下。」江小白上一世只知道公司最後倒閉，清算時甚至都資不抵債，但是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你是說公司現在的情況吧？」蔣然平復了下情緒，見江小白點頭，想了想，「公司帳上的現金原本還有不到五十萬，後來也都被擠兌光，可以說帳面上一點錢也沒有。市政府後身的廣場施工還沒有結束，拖欠了十八萬九千的工程款；工人工資還有十五萬六千多未付；公司雖然還有一百萬左右的應收款，但是因為那筆投資錢每湊夠，江總也用來抵押跟銀行借了六十萬；我們參與了水利局污水處理廠的招標，保證金三十萬還沒有抽回來；還有一些材料供應商的貨款沒給結，算下來也有二十萬左右……」

  一筆一筆算下來，雖然不至於是負數，可也看得出，老爸為了投資堂叔那家公司已經把現金流壓縮的非常緊張了。

  真是No zuo  no  die.也不知道一向穩健的老爸怎麼會如此衝動，難道就是因為堂叔的親屬關係才這麼義無反顧？

  江小白在老爸出獄以後為了避免刺激到已經疾病纏身的老人，就很少提起這些事，所以至今也不太清楚。

  知道形勢嚴峻，對於公司現狀江小白也沒有過於意外。了解了下市政廣場的工期，大概合同中的驗收時間還有一個月，雖然現在停工狀態，可要是江國回來，資金問題解決了還問題不大。

  看著原本印象中還是孩子的江小白安靜的坐在那聽自己講公司的事，蔣然甚至有種面對江國的錯覺，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年歲就有種寵辱不驚的淡定與從容。

  「蔣姨，回頭還得辛苦您把帳目好好整理一下。用不了多久，我爸就會回來，而錢的問題也會解決，公司還要繼續經營。」稍停了一下，江小白眼睛看向蔣然，「江家不會賴帳，大家的損失江家會補上。就算是代位求償吧，我想我爸也是這個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江小白面容還顯得很是稚嫩，可偏偏說出來的話讓蔣然有種心安的感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原本灰暗的人生一下子陰霾散去看到了希望一樣。

  看到蔣然眼裡煥發出來的光彩，江小白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就起身，跟著她一起收拾。整整一個下午，倆人總算是把大框收拾出來，最起碼不像原來雜亂無章。

  不過這身體還是缺少鍛鍊，江小白都感覺自己已經直不起腰來了。但看著成果還是很喜人的。

  倆人分開，江小白的擦著天黑才到家。

  胡馨月看兒子臉上都是灰，還以為跟人打架了，問過知道他去公司收拾辦公室才放心。

  「蔣然也不容易，家裡老公身體不好，孩子還在上學。也不能怪她……」胡馨月心善，即便家裡這樣也還是能體諒別人，江小白還真是受到她很大影響。

  接下來胡馨月又跟兒子商量這筆三十萬怎麼處理的事。

  「現在還不能動。」江小白想了想，雖然市政廣場的工程款是著急支付的，可現在拿出錢來，工人很難對於這筆是工程款還是還款進行界定的。也就是說，就是拿出來也於事無補。「也不能存到銀行，還是在家放著吧。」

  胡馨月雖然很少參與家裡生意的事，但也明白一旦存到銀行被凍結，還是麻煩事。也就聽兒子的，找地方放好。

  楚薇這個時候也在家陪著葉亦竹，她時間很緊，今天晚上就應該趕回南方。雖然心疼女兒遇險有點邁不開腿，再加上知道明天那個絕對對閨女有覬覦之心的小子要登門，還真是有點放心不下。可實在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作為救火隊員，在這個關鍵時期脫離崗位太久真的交代不過去。也只能按照行程返回去。

  但是在臨走前，對女兒做一下心理建設卻是必不可少。

  「亦竹，媽媽從小告訴你，女孩要自尊自重。另外，你也知道。我們家身邊的圈子非常複雜，但不能因為不喜歡就從心裡抵制，也不能因為這就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幻想。媽媽從你的年齡過來的，不能迷失自己，不要因為好奇就把自己陷入到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戀愛中去……」

  一開始還不知道媽媽再說什麼，但兩句話以後，聰慧如她，馬上就明白了。

  這是媽媽擔心自己跟江小白髮生什麼啊，可明明自己還沒想過這些，媽媽這是從哪看出來的？

  「媽，你還沒老哎。」葉亦竹噘嘴，「怎麼說話就雲裡霧裡的？」

  「雲裡霧裡？」楚薇才不信這像極了自己的女兒會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反正話我撂這了，尺度你自己要把握。不是媽媽非要干涉你，而是你還小，不知道一段受傷的感情對於人生有多大影響……」

  「媽……」葉亦竹拉長聲音不滿的嬌蠻害羞，「這是哪跟哪呀？」

  「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楚薇還是有點受傳統教育影響，對於自己女兒的教育還是很難一下說得透徹，但是她知曉，自己閨女應該清楚，「早點睡，媽媽一會就走了，到了給你打電話。」

  葉亦竹少見的沒有纏著媽媽，反而用毯子把臉蒙上，好像真的能躲起來一樣。

  楚薇走了，本想跟公公說一下葉亦竹的事，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葉亦竹晚上失眠了，原本她好像覺得戀愛什麼的距離自己很遙遠。也許在情竇初開時有過幻想，但在媽媽的精心保護下卻茫然度過。現在媽媽把窗戶紙捅破，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暴露在這迷離的粉紅色中間。

  江小白。

  這個比自己還小几個月的男孩，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冷靜和成熟。她承認在那天晚上，他就是自己救命稻草，對於陷入絕境的人來說，肯定有著不一樣的情感會寄托在他身上。可真的單純如此嗎？為什麼他的歌會讓自己有種沉淪的感覺，好像有種不易覺察又無時不刻都在呼吸著的甜蜜。

  他略過自己臉頰的唇帶著濃烈的荷爾蒙氣息，他雖然不算精壯的身軀在某刻卻如大山般偉岸，自己被拉過的手好像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葉亦竹十九年的人生第一次覺察到一個男孩強烈的存在感，像是影子糾纏不去。雙手抱住自己肩頭，閉上眼睛就好像他在自己面前輕聲哼唱著，偶爾眼神中迸發出來的灼熱好像能把自己融化。

  夜深了，可葉亦竹好像越來越清醒，她捂住發熱的臉頰，被這個在心裡縈繞不去的影子鬧得心忙意亂。

  看看時間，十二點都過了，葉亦竹卻鬼使神差的找到江小白號碼，用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發了出去。可是剛發完就後悔了，只是想撤也撤不回來。

  江小白剛剛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些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信息，也是為了避免時間長了遺忘。伸個懶腰，找了件大短褲，準備沖涼睡覺的時候聽到了簡訊的提示音。

  點開收件箱，看到了葉亦竹發來的信息。

  「如果紅塵有萬丈，你我相距多遠？」

  江小白雖然到三十六歲依然單身，可不代表他是愛情方面的白痴。這明顯是小女孩對待戀人的撒嬌，一下子點燃了他的熱情。

  「不管相距多遠，哪怕是萬丈，只需要你走一步，剩下的我來。」就在他剛打完字還沒按下發送，小信封一閃閃提示又一條信息飛來。

  先保存在草稿箱，點開新的信息。

  「小於等於萬丈，多明顯的送分題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