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歸順時間，歸順自然的一切

  我看見他，將一支小雛菊遞給了一個女孩。

  那女孩眼神明媚，笑容天真。

  一如當年的我。

  一如當年的宋優檀。

  在那一瞬間，我心碎到無以復加。

  在他心裡，我算什麼呢？

  我們過去的一切，算什麼呢？

  

  我渾渾噩噩回到了住處。

  明晃晃的鏡子，將我衰老的面容照映了出來。

  我尖叫一聲，用力砸碎了鏡子。

  鏡子四分五裂的一剎那，我的眼前一陣暈眩。

  我踉蹌一步，險些倒在地上，捂住陣陣刺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又回到了黑白二蛇的身上。

  我慌裡慌張地抬起手看，白皙，柔嫩，沒有一絲皺紋。

  「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冷汗涔涔，抬頭看向穿罩袍的人。

  「我讓你看到了時間。」

  「是你故意讓我看到的那些？！」我問。

  他搖搖頭，「我只是讓你看到了時間。時間才有決定一切的權利，我不能做任何更改。」

  我的心口更涼了。

  如果時間一天天逝去，那我剛才看到的，都會成為事實……

  我的指尖顫抖了起來。

  他不會永遠屬於我……

  我忽然有種強烈的恐懼感。

  我蹲在地上，抱緊自己，只有這樣做，我才能抑制住自己的顫抖。

  他也蹲下身，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雙眼睛看著我。

  他輕輕撫摸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

  可從他口中吐出的話，卻是那麼的清醒與冰冷。

  「在時光的洪流之中，你無法擁有任何東西。」

  「想要不痛苦，只有一個辦法……歸順時間，顧順自然的一切。」

  「歸順時間……」我口中喃喃。

  我眼前的兩條蛇，變得模糊了起來。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個穿罩袍的人。

  他拉住我的手，對著我輕聲念。

  「歸順時間，歸順自然的一切……」

  在他不知道念到多少遍的時候，我也開始了喃喃自語。

  「歸順時間，歸順自然的一切……」

  我的身體，變得輕飄飄了起來。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不復存在了。

  我緩緩合上眼睛，有一股溫熱的什麼，正在帶引我向前行進。

  這就是他所說的「時間」麼？

  我徹底放鬆自己，將自己交給時間。

  我看不到，聽不到，也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了。

  這感覺很奇妙，混沌又清明。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

  只思考了一瞬，我就放棄了。

  是什麼都不重要了，我要將自己交給時間。

  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聽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抱歉，優優。」

  「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保護你。」

  誰？

  這聲音好熟悉，是誰？

  我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眼，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我徹底融合在了時間之中，我徹底失去了自己。

  但，這就是我想要的。

  如果得到又失去，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要得到。

  我仿佛睡了過去，可腦中，又是無比的清醒。

  「宋優優！」

  似乎，有誰在喊著我的名字。

  可那已經不重要了。

  我沉浸在這片黑暗之中，且漸漸享受這種沉浸。

  不止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我感覺，我的全身，乃至我的思維，全都被這片黑暗所包裹吞噬……

  直到一陣刺痛，從我的指間傳來。

  這刺痛令我覺得很是意外。

  我以為，我的所有都已經被時間給吞噬了，怎麼還會有感覺？

  我還以為那是錯覺。

  可它越來越疼，疼到我不得不睜開眼睛，向指間看去。

  一點幽光，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

  它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才看清了那是戴在我手上的蛇形戒指。

  它怎麼會在這？

  我的一切，不都被時間所吞噬了麼？

  它的存在，令我意外無比。

  「好痛……」

  它好像咬了我一口。

  開口時，我被嚇了一跳，我都有多久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了？

  我緩緩抬起手，太久沒有動過，我還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動了。

  那戒指的確咬了我一口。

  血，從我的指間滲了出來。

  那枚蛇形戒指，好像正在吸食著我的鮮血。

  血色，漸漸取代了它原本的顏色。

  它逐漸變得滾燙，燙到我坐立難安。

  就在它的溫度升到了頂級之時，我聽到了熟悉的一聲吶喊。

  「宋優優！」

  這聲音穿透黑暗，直擊我胸口。

  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聲音。

  可事實證明，我根本不會忘，也忘不掉。

  我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我想要找到這一處聲音！

  伴隨著這一念頭，我的身體也開始焦躁不安了起來。

  我試著掙扎，就在我掙扎之間，我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

  「宋優優，你睜開眼睛！」

  「小姑娘，我們來了！」

  「你快放開她！」

  「你不放開她，我就咬死你！

  青魘，神棍，耀星和小白！

  我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們找我來了！

  我不能讓他們擔心，我要離開這地方。

  戒指的溫熱，在指引著我。

  我憑藉著本能，向前用力一推——

  黑暗被我撥開，一道光亮灑了下來。

  我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

  在我眼前，是一片混沌的半透明。

  在我身體兩側，是被我撥開的一片漆黑。

  我竟然……是在一枚卵里？！

  我的身體懸浮在四周的液體中，包裹著我的，是一枚半透明的卵。

  透過眼前的一切，我看到了不遠處的幾人。

  是他們！

  他們找我來了！

  「青魘！我在這裡！」

  「小白！」

  我用力拍打著卵的內壁，喊著他們的名字。

  但奇怪的是，我的聲音無法傳出這裡，他們好像誰也聽不到。

  那穿著罩袍的人，正站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

  我忽然意識到，這裡根本就不是一片黑暗！

  這一處地方，像是一個巨大的溶洞。

  洞裡的石頭上面，長滿了會發光的苔蘚，所以我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穿罩袍的人，將手壓在卵的外壁上。

  「你居然醒了。」

  「放我出去！」我又打又踢，「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騙我！」

  「騙你……」他的聲音有些陰暗，「我是騙了你，可我是唯一一個真正為了你好的人！」

  他的手用力一抓，卵壁上出現了幾道清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