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年後和離

  乾清宮，南書房。

  光滑的金磚上，太監宮女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看龍椅上那人的臉色。

  「舅舅，不過一樁親事，莫非要朕跪下來求你嗎？」

  常平面無表情的提著挎刀站在原地，聲音冷硬，如同落地的冰塊。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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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寧帝捏緊了拳頭，有些不甘心的抬起頭，直視著常平的眼睛。他的眼型細長，同太子哥哥有八分相似。據說長了鳳眼的人，孤高冷傲，薄情寡義。他們常家人流的卻是一腔熱血，太子哥哥如此，常平也是如此。為著一個死了十幾年的周婉，連一品公侯都不肯做了。

  想到太子，萬寧帝軟下心來，語氣和緩。

  「我知道你心中記掛著周姐姐，可是咱們如今處境艱難，便是說一句四面楚歌也不為過。」

  他自龍椅上站起身，走到常平跟前，伸手遞過一堆摺子。李忠賢見狀，揮了揮手，帶著伺候的太監宮女們魚貫退了出來。等人都走遠了，萬寧帝才開口說道：

  「舅舅，丹陽郡主的母家是士族裡的中流砥柱，榮親王雖是閒散親王，同朝中文臣武將卻盡都交好。我答應你，等我穩固了局面，便下旨讓你們和離。如今不過是個掛名夫妻，你就替我分擔一二，好不好？」

  看著常平不為所動的眼神，他低低嘆口氣。

  「舅舅，我自己現在也納了無數妃嬪，我知道你不想，可是聯姻是穩固關係的最好手段。我如今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身邊可信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萬寧帝神色有些落寞，他在台階上席地坐了下來。將寬大的衣袖掩在臉上，嗓音悶悶的。

  「這個位置我也不想做，是你叫我做的。早知如此艱難，我還不如當個王爺混混日子，熬到封地上，自由自在的，也好過整日在這提心弔膽。」

  「三年。」

  常平轉過身，嗓音不複方才那般冷漠。

  「三年後我會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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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國公府門口，朱紅色的氣派廣亮大門前，門房抱著手臂，眼睛朝天的靠在廊柱上。

  門前一溜馬車，不斷的有人點頭哈腰的上前遞過禮單。門房抬眼一掃，一律回一句。

  「國公爺進宮了，今日沒空。」

  蘇桃有些猶豫的看了那長的見不到尾的隊伍一眼，咬著牙走到大門前，給門房遞了一封信。

  「我要見常平。」

  那門房不屑的上下打量她一陣，見她衣著普通，竟還敢出言直呼國公爺的名諱，頓時有些不悅。

  「你誰啊，國公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就是啊，別以為你是孕婦就能插隊了。我都在這排三天了還沒輪到呢。」

  「後頭排隊去，排隊去。」

  隊伍裡頭的僕從們紛紛叫嚷起來，蘇桃見狀，漲紅了臉，不甘心的將信遞到門房跟前。

  「那我不進去了，你把這封信交給他。」

  門房接過信，翻了個白眼，隨手往空中一拋。

  「沒空！」

  「你——」

  蘇桃伸手去接信封，一腳踩空之下，身後一雙柔軟的手扶住了她的腰。

  「這位姐姐小心。」

  蘇桃轉過頭，對上了一雙溫柔含笑的桃花眼。眼眸含水，看人時仿佛帶了柔情，果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女。

  「丹陽郡主，郡主裡面請。」

  門房立馬變了一副嘴臉，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丹陽郡主點點頭，將蘇桃的信接在手中。

  「姐姐，你若是信的過我，這封信我替你送進去如何？」

  蘇桃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卻依舊點了點頭，看著丹陽郡主滿頭珠翠，在僕從的前呼後擁之下進了鎮國公府的側門。門外眾人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丹陽郡主長的真美啊。」

  「是啊，心地還這般善良，同常將軍真是般配。」

  丹陽郡主一進府門，臉上溫柔得體的笑意便收了起來。她隨手將那信封往地上一拋，有些嫌惡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將帕子也隨手擲在腳邊。

  「都拿去燒了。」

  丫鬟領命而去，丹陽郡主想到門外那位貌美的孕婦，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什麼阿貓阿狗呢，就往鎮國公府上湊。等嫁過來，自己一定要好好整頓整頓府里。

  「國公爺還沒有回來？」

  「是，郡主，國公爺已去了半日。您再等等，左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必然就回來了。」

  「嗯。」

  丹陽郡主不輕不重的冷哼一聲，抬眼打量著廳內的布置。

  「這紫檀木的屏風我不喜歡，都換花梨木的吧。還有，好好的正廳裡頭，掛一張鐵弓做什麼？不倫不類的，這位置該掛副山居秋暝的畫才好呢。」

  丹陽郡主背著手，走到金絲楠翹頭長條案前，伸手指著牆上正中的神臂弓。

  「將那把弓拿下來。」

  客廳內的婢女們面面相覷，領頭的婢女春曉走了上來，不卑不吭的對著丹陽郡主行了個禮。

  「郡主，常將軍不讓別人動那把弓。」

  「你這賤人，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我們郡主下個月便要嫁過來，是這府里正經的當家主母，誰是別人了！」

  丹陽郡主的貼身婢女氣勢洶洶的上前，對著春曉厲聲怒斥。旁邊的丫鬟紛紛低下頭，有顏色的，已經悄悄退了出去尋管家。

  「怎麼，你不願意聽我的話？」

  丹陽郡主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她上下打量春曉一陣，不屑的冷笑一聲。

  「長的倒是不錯，可主意太大了一點。你這樣的人，我是不敢留著伺候的。」

  話里話外，都暗示著等她一進府門，便要發賣了春曉。一旁的丫鬟嚇的跪了一地，有那同春曉交好的，紛紛小聲勸慰求情。

  春曉卻並不怵她，她將脊背挺的筆直，目光冷硬的看著丹陽郡主。

  「我的賣身契在將軍手上，發不發賣自然由他說了算，也輪不到你做主。」

  「你，你這賤人！」

  丹陽郡主氣極，她此番來，不過是要擺一擺未來女主人的威風，並不真的非要將那把弓拿下來。春曉這樣一犟，她落了臉面，就死活得把這個場子找回來不可。

  「我今日偏要把這弓拿下來，我看誰還敢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