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喝醉的周念

  蘇杏兒一臉悶悶不樂的跟在後頭，嘴巴高高的嘟起，「姐，就這麼算了？這算什麼出氣啊！」蘇桃伸手輕輕一捏她的臉頰，「你放心，不過收點利息，出氣得留著沒有人的時候呢！」

  「啊，我就知道！晚上我也要去！」蘇杏兒興奮起來，轉回頭看了一眼不遠不近跟在身後的樓老夫人，又垮下臉，「姐，這個老太婆是不是有毛病啊，你真要帶她去見姐夫？姐夫不會不相信你把？」

  想到周念那副生冷勿近的樣子，不知他是如何面對這樣的村婦的，蘇桃心中雀躍，竟有幾分迫不及待起來。

  「嗯，咱們快走，晚了就怕他不在。」

  蘇杏兒：成人的世界我不懂！

  蘇桃推開院門，正好看見一手執壺，緩緩往酒杯里倒水的周念。他側著身子，劍眉斜飛入鬢，鼻樑高挺。玉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耀著健康的色澤。

  今日許是不出門，他難得的穿了身寬袍大袖的緞花錦袍，寶藍色的袍子袖口繡著精緻的暗色波紋，整個人身上流淌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貴氣。蘇桃傻愣愣的立在原地，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讓滿京少女都著迷的世家貴公子。

  「你就是蘇桃的男人——你——」

  樓老夫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竟不敢再高聲說話。這，說好的老鰥夫，說好的邋遢獵戶呢！這位貴氣的公子是誰，她活了五十多年，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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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人？」

  好看的眉毛皺起，周念側著頭，微微不悅的看向來人。

  樓老夫人張了張口，竟說不出話來。她素來便覺得自己兒子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可是面對眼前的男子，她再怎麼昧著良心，都不敢說明哥兒比他出色。這蘇桃只要不是個眼睛瞎腦子有問題的，就絕不會舍下這樣的男子，跟著明哥兒私奔。該不會，莫不是哪裡弄錯了吧？

  「噗嗤～」

  蘇桃看著她那副支支吾吾，張口結舌的樣子，只感覺心裡說不出的痛快。她眨眨眼，挑釁的瞪了樓老夫人一眼，「怎麼，不是要同我相公告狀嗎，他人就在這裡，你直說便是。」

  「你——你娘子不是個本分人，她，她勾搭我兒子！」

  樓老夫人被蘇桃一激，鼓足勇氣，磕磕巴巴的把話說了出來。

  周念皺起眉頭，一雙清亮的鳳眸略迷離的掃了蘇桃一眼，仿佛似想起了什麼。他面露不悅的冷哼一聲，微微抬起稜角分明的下巴。

  「滾！」

  一股迫人的氣勢襲來，樓老夫人雙膝不自覺的就軟了幾分，她強撐著扶著門框站定了，正要再說幾句話。冷不防對上一雙瑪瑙般漆黑的瞳眸，眸中寒星點點，帶著攝人的冷冽。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娘哎，這也太嚇人了，樓老夫人心頭一梗，連滾帶爬的逃出大門。她不懂什麼殺氣什麼氣場，只感覺被那漆黑的眼珠子一盯，自己恨不得原地跪下磕幾個頭。這是個狠人，說不定還殺過人的！腦子裡不知怎麼的就浮現出這個念頭，樓老夫人邁著小腳，跑的更快了。

  「噗嗤～哈哈哈哈，周念，你今日怎麼穿的這樣好看，真是給我長臉。」

  蘇桃心花怒放的走上前，伸手扯住周念的衣袖搖晃。她俯下身，微微皺了皺瓊鼻，一股醉人的酒香襲來，蘇桃微微驚訝的睜大眼睛，「你喝酒啦？」

  蘇桃順勢在周念身旁的石椅上坐下，雙手托腮仔細瞧著周念的臉。他一雙迷人的鳳眼清亮無比，眼珠中仿佛有點點星光瀰漫，兩旁臉頰上，卻隱隱有兩團紅暈透出。啊，周念喝醉了！蘇桃心跳加快，手心激動的冒汗。

  常平這麼多年，只有一次喝醉過。他這人平素謹慎自持，從不貪杯。那次還是他凱旋歸來，他們完成了納徵之禮後，常平被自家一幫庶兄弟們灌醉。

  他越醉，眼神便越是清亮，旁人都發現不了。只有自己知道，英明神武的常大將軍，喝醉之後會變作一個知無不言，有問必答的呆子。而且第二日還會失憶，醉後發生的事，全然想不起來的！

  可恨自己也是一個呆子，只一個勁的抓著他問一些戰場上的無聊事，竟沒有想到問問他究竟喜不喜歡自己。

  蘇桃雀躍的將椅子挪到他身旁，身體與他靠坐的更近了一些。她按耐住心頭亂跳的小鹿，輕咬下唇，羽睫輕眨，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看向周念。

  「周念，你今日穿成這樣做什麼？」

  周念雙眼空洞的凝視著前方，他伸手撈過酒壺，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蘇姑娘，明日是我亡妻的忌日。」

  蘇桃一愣，明日，明日是她的生辰啊。她現下才反應過來，蘇桃的生辰和周婉的忌日竟是同一日，難怪她的魂魄會到這裡來。這具身體，冥冥中和自己定是極有緣分的吧。

  周念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眸下投出一片倒影，他不再說話，只一杯接一杯的飲酒。蘇桃看著，心尖湧上細密的疼痛。她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覆在周念骨節勻稱的大手之上。周念蜜色的肌膚，襯的自己膚白如雪，形成了色差極顯眼的強烈對比。

  「周念，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別想她了好不好，你看看我啊，我好看嗎？」

  「蘇姑娘。」

  周念側頭凝視著她，兩人挨的極近，蘇桃能從他眼中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

  「周念，你——你喜歡我嗎？」

  蘇桃心跳快的不像話，臉頰陣陣發燙，呼吸也跟著情緒起伏紊亂。周念微微一愣，神色有片刻的迷茫。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他最脆弱無力之時。他一閉上眼睛，婉兒蒼白的臉就在眼前晃動。心痛如絞，內疚自責，還有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各種黑色的巨浪將他淹沒吞噬。

  這次不一樣了，無盡的黑暗潮水之中，有一隻手伸向他，將他緊緊的握住。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別想了好不好啊？是啊，真的過去好久了，好久好久。

  良久之後，周念低低嘆了口氣，嗓音消沉。

  「蘇姑娘，我不能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