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審案

  蘇桃皺著眉頭沉思片刻，都想不出其中因由，當下只能無奈的嘆道：「他們不知發什麼瘋，這樣胡亂誣陷。等明日升堂，官府自會審問清楚的！」

  「那位推官大人是金大師的姻親！」鄭沐猶豫一陣，面露不忍的說道。推官主管刑獄之事，蘇桃今日將金大師得罪狠了，明日能不能秉公審案，實在不好說啊。

  蘇桃聞言一愣，心內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壓下心頭的不安，強顏歡笑，反去安慰鄭沐。

  「沐姐姐，沒事的。假的真不了，審案都是講究證據。何況金大師不過刻意為難我，不想叫我考藥師。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越說自己心裡都越不信，那姓金的心胸狹窄，如此睚眥必報。明日不知還有什麼龍潭虎穴等著自己。

  她腦中想了一圈，除了溫如實，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救自己。

  「沐姐姐，你將江寧府正六品以上的官員姓名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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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沐疑惑的望著她，蘇妹妹一個村姑，這是想同哪個高官攀交情？她轉念一想，蘇妹妹的丈夫是給官府做事的鐵判官，說不得真認識幾個官員。當下她絞盡腦汁，將自己知道的那幾個人都說了個遍。

  「都沒有認識的嗎？哎——我們鄭家倒是認識幾個官員，只是都是用錢堆出來的粗淺交情，沒有什麼用的。」

  鄭沐愁眉苦臉的思索半天，驀的一拍手，「蘇妹妹，你相公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去告訴他一聲吧，他興許比我們有辦法。」

  蘇桃微微一愣，周念啊，他隱居在此，實在不適合同官場上的人有什麼糾葛。想必他自己也清楚，不然也不至於戴著面具行事了。

  蘇桃搖搖頭，「先不用告訴他，明日看情況再說吧。」

  實在不行，就只能去找表哥了。

  在夏朝，案件如果是發生在府城裡，並不是由知府直接審。每個府的所在地都設有縣（稱「附廓縣」），即使是京城順天府的所在地，也設有宛平、大興等京縣。

  柳家這樁案子，便由宣和縣審理。宣和縣的知縣是一位個子矮小的中年人。他長了一雙精明細長的眼睛，兩撇八字鬍也留的極長。

  此刻那雙眼正閃著賊溜溜的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蘇桃。

  「你便是蘇桃？」

  嘖，真是好相貌啊！也不知道這姑娘怎麼就得罪了推官大人，下了令要將人好好整治一番。不然這嬌花一般的女子，誰捨得折騰她？尋個由頭放院裡，百般疼惜都來不及呢！

  想到推官大人的手段，知縣不甘心的嘆口氣。板起臉威嚴的瞪了一眼蘇桃。

  「大膽刁婦，你勾引柳秀才在先，被他拒絕後懷恨在心，竟下藥害他夫人！你何時下的藥，可有幫手？還不一五一十的招來！」

  「大人倒挺會編故事，不去寫書真是可惜了。」

  「哼，不知死活！我且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

  知縣大人冷哼一聲，拍了拍手，一旁的偏廳中幾人依次走出。

  柳老太太顴骨高聳，臉上粉擦的甚白，她走到堂中跪下，上下打量幾眼蘇桃，便一擠眼，硬是眨了幾滴眼淚出來。

  「稟告大人，便是這賤人害死我兒媳！」

  柳老太太哭喪著臉，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她直言蘇桃愛慕柳文瀾，幾次三番勾引不成，便下了狠心，打算害死柳娘子，再取而代之。

  「呵呵，真是荒唐！柳娘子分明是得了血蠱，服了幾個月烏頭之後氣血至虧而死。你叫仵作一驗屍體便知，哪裡來的毒藥？」

  「大人，冤枉啊！老夫給柳娘子開的安胎藥中，並沒有烏頭！這是那日柳秀才熬藥過後剩下的藥渣，請大人找人驗看！」

  金大師滿臉從容的站在旁邊，他揮了揮手，柳家一位僕婦奉上一個銅盆，那盆里傳來一陣微苦的藥香。

  「大人，這藥渣是民婦自家中帶來的，金大師妙手仁心，給我媳婦診治許久。我們都信得過他！」

  知縣大人使人驗過藥渣，裡頭都是一些補氣血的川穹、川貝母、生薑之類，並沒有所謂的烏頭。

  「這不可能！這是假的！」

  蘇桃緊緊皺著眉頭，錯愕的看向柳老太太，他們竟然亡顧自己兒媳性命，也要作假誣陷她。那書生看著分明同他娘子感情甚是和睦啊！

  「你這刁婦還敢狡辯，我看不用刑是不會招了——來人！上夾棍！」

  一連串的審問，蘇桃連張口的機會都沒有，便要被定了罪。她白著臉，看見這知縣捻著鬍子，微微眯起的眼神中滿是不屑，惱怒，還有幾絲惋惜之情。他坐在堂中，高高在上的看著自己，仿佛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她心內頓時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這人要置自己於死地！

  屈打成招，不招便打死在牢中，若是吃痛不住招了，這可是殺人的罪名，自己怎麼樣都沒有活路了。

  兩個衙役提著夾棍走來，這夾棍是五個相連的細小木棍，中間用繩子連著。那木棍上血跡斑斑，看一眼就讓人從頭冷到腳。衙役提著夾棍越走越近，蘇桃已經能聞到夾棍上略帶酸臭的陳年血腥味。她心下一寒，咬牙喊道：「大人且慢，我招了！」

  知縣大人一愣，同金大師對視片刻，後者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知縣大人冷哼一聲，嘴角譏誚的彎起，「哼～你這婦人狡猾，來人，先上了刑再說。」

  「他這是要毀了我的手！」看見金大師的眼神，想到過幾日的藥師複試，蘇桃心中一片清明，全明白了。不管這案子如何，自己今日受了刑，往後製藥之路，就全毀了。現在自己被困縣衙，叫天天不靈。這種眼前虧，她是無論如何不能吃的。

  心下打定主意，蘇桃快速的掃了周圍一眼，兩側各站了幾個提著殺威棒的衙役，因著今日天熱，縣衙的門大敞著，外頭便是寬敞的大路，偶有百姓在一旁探頭探腦的看。

  「天吶！這是什麼！」

  蘇桃面露驚恐，伸手朝知縣後方一指，仿佛看見了什麼極可怕的怪物。知縣大人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連一旁記錄的書記官都站起身伸長著脖子，兩側的衙役也都朝那個方向看去。

  「什麼都沒有啊？哼！裝神弄鬼——啊！人呢！快抓住這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