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京中御醫

  蘇桃拍開她的手，不甘心的道：「沐姐姐，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不成，我得回去讓他把藥交出來——」

  「哎呀！你這傻丫頭，人家就樂意聽金大師的。你管天管地，人家還不領情呢！」

  鄭沐死死的拖住她，「我看那書生是個老實的，他既答應了不會用，你就放寬心吧。你難道是人家爹娘？要你操心那麼多！」

  「沐姐姐！你怎麼這麼說呢，醫者父母心啊！」

  「好了好了，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明日的考試吧。」

  兩人拉拉扯扯的走了，柳秀才躲在門後聽了半日，見外頭終於安靜下來，這才鬆口氣，回內院伺候娘子去了。

  「相公，我肚子又開始痛了，冷的難受，你快將那藥端來。」

  「娘子，這——」

  柳秀才猶豫不決，一臉為難的看著她，「咱們還是先別用了吧那藥，咱再去其他醫館看看？」

  「我瞧你是昏頭了！這藥若真有毒，為何我每日服用以後肚子就不痛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能不知道？」

  

  柳娘子冷冷的瞪著自家丈夫，一根冷冰冰的手戳向他胸口。

  「好啊，你還說不認識這姑娘，你們之間有什麼貓膩！快給我從實招來！」

  「娘子你胡說什麼！為夫也是擔心你身子，那姑娘古道熱腸，瞧著也不像壞人。」

  「我呸！裝什麼古道熱腸！那日我叫她讓本書都不肯，分明是再小氣不過的人。今日為何裝的這般熱心腸，肯定有古怪！」

  柳娘子柳眉倒豎，想到那日借書的事就來氣。再想到蘇桃那張明艷嬌媚的臉蛋，扯著自家相公一口一個公子的，也不知打的什麼齷蹉主意。莫不是她買通了什麼醫館，只等自己兩個傻乎乎送上門去，開了新藥好叫自己落胎？

  想到落胎，她就感覺腹內冰涼，沉甸甸的墜疼的厲害。

  「相公！你快去煎藥！我難受死了——哎喲～」

  「啊？——哦哦，好，娘子你忍耐片刻！」

  柳秀才素來就沒有什麼主見，此刻被自家娘子一說，立馬就被說服，忙不迭的跑出門去煎藥了。

  一劑滾燙的安胎藥下去，柳娘子安靜下來，閉上雙眸，昏昏沉沉的睡著了。柳秀才替她蓋上被子，伸手溫柔的輕撫她眉眼。

  「還是娘子說的對，我差點就讓那女騙子給唬住了，哎——我這耳根子軟的毛病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改改。」

  他手腳輕柔的掖好被角，點燃一盞油燈，捧了本書坐到一旁書桌上去看。

  「碧啵！」

  燭芯跳動，炸了一小個燈花出來。

  大劉驀然翻身坐起，迷茫的睜開眼睛，此時屋外已經全黑了，室內點了一盞昏黃的燈，照著一屋子躺的橫七豎八的醉鬼。

  「遭了！老子竟然被老賈這小子灌醉了！」

  大劉暗叫一聲糟糕，忙不迭的滾下床來，手忙腳亂的套上鞋子，就直奔文昌街而去。

  他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悄摸翻到院內，找到廚房，只見那空藥包丟在地上，地上還散亂的鋪了些藥渣。

  「娘哎！來遲一步！」

  大劉懊惱的一拍腦門，眼珠子一陣亂轉。片刻後，他上前將那些藥渣都一一收起，用那空紙包著。想了想，又將懷裡的藥包拆了點出來，拿熱水浸了片刻，裝作是藥渣的模樣倒在地上。

  「幸虧爺爺聰明，金老頭，我可沒白拿你銀子。」

  大劉聰明一回，又洋洋得意起來。他面色愉悅的收好東西，尋了個角落翻牆出去。

  「是誰？」

  隔壁王婆正出門倒洗腳水，見到個面生的白臉後生從柳家宅子裡翻出來。兩人一打照面，大劉忙不迭的捂著臉跑了。

  王婆嚇到原地一驚，忙飛快的退回院中關上門。天爺哎！現在的小偷出門竟這般早，不會要殺她滅口吧。

  她心跳如鼓，氣喘吁吁到拿著門栓棍站在後頭等了片刻，見外頭一陣安靜，這才縮著身子跑回自己房中。

  她拉著老伴竊竊私語一陣，柳家老兩口沒有同他們住一起，那柳秀才又每日拿著書在書房呆到半夜。這年輕人單獨住著過日子是真不行，想寫就害怕。

  七月初十，大暑。民語有云，熱在三伏天，大暑正是三伏的中伏。街面上熱氣騰騰，城中被一團不講道理的熱流所攜裹。走在街上，直感覺整個人都要曬化了一般。蘇桃幾人剛出房門，便冒了一頭的熱汗。髮絲黏糊糊的粘在臉上，鄭子安面露得色。

  「今日這般熱，幸好我不用出門。你們兩個就去考試吧，祝你們一路順風。」

  他一手搖著扇子，一手捧著片西瓜啃，混沒有半點風度。

  「一大早就吃井裡冰過的西瓜，活該你竄稀。哼！蘇妹妹，我們走！」

  昨日鄭子安未答完題，理所當然沒過文試。不過他心態甚好，沒過就沒過，家裡也不靠他吃飯。此刻他慢悠悠的往樹蔭下一趟，哼著小曲閉目養神，就等姐姐和蘇姑娘傳好消息來了。

  武試的地點就設在藥市，今日藥市閉市一日，專用作考試用。

  碩大的廣場中幾步一桌，足足擺了上百張桌案。圍著桌案外圈，特意拉了橫幅警戒，各色藥販和百姓們站在外頭圍觀。廣場最中間，搭了個圓台，台上擺了五張太師椅，幾位器宇軒昂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交頭接耳。

  「霍，今年又是金大師，我記得他前年也是品藥官啊。」

  「可不是麼，金大師的資歷位份擺在那裡，不請他請誰。」

  「那位年輕後生看著倒是面生，不像我們江寧府的啊。還有，他年紀輕輕，怎麼就坐了主位。莫非是哪位高官的公子？」

  「哈哈哈，孤陋寡聞了吧。我可知道，那是京中來的御醫！當朝太醫院使溫大人的嫡長子——溫如實。」

  「蕪湖！竟是這般大的來頭，今日考試的人可有福了。若是得他看中，帶回京中，可不就飛黃騰達了！」

  蘇桃怔怔的看著那眉目清遠，身姿挺拔的中年人。一股熱意湧上她的胸腔，她喉頭哽咽，鼻腔一酸，險些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