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私塾

  樓街村是一個大村，村裡有私塾，還有個賣雜貨的小鋪子。附近小村子買點頭繩針線鍋碗瓢盆啥的，如果趁不上趕集，就都往樓街村跑，是以村子裡看著比其他村都要熱鬧繁華幾分。

  一大早的，蘇家幾口就穿的整整齊齊，提著束脩六禮：紅豆、紅棗、蓮子、桂圓、芹菜和肉乾和其他東西往蘇小姑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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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二嫂！快進來，我正要去地里呢，你們咋來了？快進來坐。」蘇春仙一臉的驚喜，忙不迭的將他們迎進來。

  她家是兩間簡單的泥瓦房子，看著窄小，卻打掃的乾乾淨淨。樓小娜探頭探腦的從門帘後走了出來，露出一臉羞怯的微笑，挨個將她們喊了一遍。

  「乖，小娜，這個點心你拿著吃。」

  蘇陳氏伸手拉過小娜，又將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在桌上。蘇春仙看了，驚怒不定的看向她們。

  「二哥！我咋跟你們說的！你們當爹娘的怎麼就能這樣狠的下心？東西你們拿回去，我不要！」

  蘇老二兩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滿臉疑問的對視一眼，春仙這是咋了，啥意思啊？

  蘇桃抿起嘴角，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這小姑倒是個心術正的，以後可以多來往。

  「小姑，你安心拿著，我沒有去做妾，這是家裡賣草藥掙的錢。」

  「真的嗎？你不要哄我？」蘇春仙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卻仍舊不是很信。賣草藥能掙多少錢啊，這錢還不緊著給小北看病，能買了白面和布匹送她？

  「小姑子，你安心拿著罷！那草藥老值錢了，我還打算讓小北去念書呢！這不，我們連束脩禮都備好了，你們一個村的，你等會領我們去那樓秀才家裡啊。」

  「啥？念書？」蘇春仙瞪大了眼睛，二哥家這是發財了啊，竟然要送小北去念書。她掃了小北幾眼，看他今日穿的甚是齊整，頭髮也梳的乾淨利落，臉蛋又白胖乾淨，看著就跟城裡孩子似的。

  她又看了眼旁邊的小娜，小娜一張枯黃乾瘦的臉，穿著打滿補丁的衣裳，咬著手指垂涎的盯著那袋子點心，當下她就有幾分心酸。

  「二哥，這真是太好了，你們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我真替你們高興，這位是——」

  蘇春仙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常樹，這娃兒比小北更像城裡人，那清秀的小模樣，還有那站姿，也同村里娃娃不一樣，乍一看同蘇桃倒有幾分相似的感覺。

  「哦，這是我娘家姊妹的孩子，叫常樹，小樹，喊姑姑。」

  蘇陳氏拉著常樹的手，按照之前蘇桃交代的把他的身世說了一通。她和蘇老二本是逃荒路上認識的，不是這邊的人，隨意扯個娘家人也不會有人識破。

  「原來這樣，這孩子倒是個苦命的，父母都不在了。也難為他能一路找到這裡，哎。」

  「是啊，真是不容易。」

  姑嫂兩個嘮叨了幾句，蘇春仙就攜著他們一家出門去尋那樓秀才了。蘇春仙邊走邊跟他們介紹，樓秀才是個落第的老秀才，考了一輩子舉人也沒有考上。可是他幼子卻很了不起，現在才17歲，卻已經是正經的秀才了。聽說還是什麼廩生，在縣裡讀書每月還能領米糧呢。大家都說他以後准能中舉的，樓秀才兩口子把他看的眼珠子一般。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樓秀才家門口，一排五間氣派的青磚瓦房，門口沿著牆根種了一長溜清綠的翠竹，看著就文雅秀氣的很。蘇老二情不自禁的就縮起了肩，都不敢往前走了。

  蘇春仙也有幾分拘謹，卻依舊大著膽子去敲門了。

  「李嫂子，李嫂子你可在家？」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一個皮膚白淨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

  「春仙？你有什麼事嗎？」

  蘇春仙拘著手，將來意說了，那婦人驚訝的上下打量蘇老二一家幾眼。都是鄉里鄉親的，蘇桃的名氣她可是知道的，不是都說她家窮嗎？如今竟然有錢來念書了，看來那要嫁縣老爺的傳言是真的了。

  當下她態度也客氣了幾分，滿臉笑意的將他們迎進了家門。

  「蘇二哥，你們坐，今日學堂休沐，我公爹正好在家的，在給我小叔子考教功課呢。」

  「咋，明達也在家？那可真是難得，小北，你們今日運氣好啊。明達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們一個村的，尋常都加不到幾面呢。」

  「看你說的，明達也就是個秀才，哪裡當的起什麼文曲星了。」

  樓彩媛捂著嘴嬌笑一下，又客氣的給他們上了茶水。過了片刻，門帘一動，一位戴著瓜皮帽的老先生撫著鬍鬚，滿臉笑意的走了出來。

  「明達，這道題答的不錯，為父都還沒有想到這一層，我是再也教不了你了。這幾位是——」

  他看到廳里坐著的人，意外的感覺到有一點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哪裡見過。待到一眼掃到蘇桃，樓秀才驚訝的瞪起了眼睛。

  「是你？——是你們！」

  好巧不巧，他卻正是那日在回春堂門口被蘇奶奶痛罵的老先生。那老太太怎麼說他來著，她孫子是縣太爺的小舅子，要叫縣太爺拿鏈子鎖了他關牢里！

  樓彩媛上去將他們拜師念書的事一說，樓秀才就冷冷的一甩袖子，冷哼一聲。

  「這可不敢，老朽才疏學淺，縣太爺的小舅子，我可是不敢教的。等下一個教不好，我這一把年紀，可不要被縣太爺鎖去牢里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聽見那麼一席話，這才紛紛反應過來，真是冤家路窄，這竟然是奶奶那日跳著腳罵的路人。

  蘇老二滿臉通紅，只感覺臊的想找個地洞鑽。他尷尬的搓著手，想賠個禮，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子曰，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那日辱罵你的分明不是我等。怎麼，先生這是要學那暴秦，搞連坐這一套了？」

  蘇桃抱著手臂，冷冷的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