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章 一月

  放下東西的劉老見兩個年輕人沒跟進來，於是從小窗口探出腦袋，問道：「你們愣在門外做什麼？快進來呀！」

  肖與應了聲『好』後目光便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他輕輕抓住她的胳膊，柔聲道：「走吧？」

  莫悧這才有了動作，雖然是任由他拉著自己往裡走。

  小吃店內有面牆布滿了拍立得拍出來的小照片，雖然看上去密密麻麻不好打理，但每一張照片都找不到灰塵的痕跡。小莫悧和母親也在這面牆上。

  她一進來，視線就鎖定到了那張照片上，正如肖與剛才說的身體記憶。他雖然很久沒來了，但卻清楚的記得她和母親的照片，所處的位置。

  肖與將她引到窗前的位置坐下後，才鬆開手，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數張照片映入眼帘，他自然是看不出哪張照片和她有關。

  劉老似乎也發現了莫悧的不對勁，他將肖與拉到一旁，低聲問道：「這姑娘怎麼了？你惹她生氣啦？」

  

  肖與一臉無辜，「沒有啊！」

  「那她為什麼悶悶不樂的樣子？」

  肖與攤手聳肩，他也想知道。

  劉月漪拿著菜單緩緩的來到莫悧身邊，過來前她看盯著莫悧看了好半天，說不上哪裡熟悉，但就是有種很親切的感覺。

  「小姑娘，吃點什麼？」她微笑著一面將菜單遞上，聲音和藹可親。

  期間肖與和劉老齊齊雙手抱胸，面上裝滿好奇的杵在廚房門口，視線緊盯著那一老一少，動作完全一致。

  莫悧抬眸望她，褐色的眸子水汽氤氳，上升到嗓子眼的酸澀使她說不出半個字。

  見小姑娘一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的模樣，劉月漪頓時失了神，她著急的回頭將求救目光投給自己哥哥，可對方卻完全沒有要救他的意思，抱著胸的手無動於衷。

  肖與看到莫悧這副模樣雖然心疼，可是他更想知道她和這個奶奶到底有什麼淵源。

  劉月漪白了哥哥一眼，這筆帳她暗暗記下了！

  她著急的回過頭，滿是皺褶的手附上了身前姑娘的右肩，一面輕輕俯低身子，語氣柔和又驚惶。

  「你突然的這是怎麼了呀姑娘，是不是那個年輕人欺負你了？和奶奶說，奶奶讓我老哥收拾他！！」說到年輕人的時候她還特意瞪了眼廚房的兩人，雖然話里意思是要收拾肖與，可劉老卻感覺她只瞪了自己。作為從小被妹妹欺負著長大的哥哥，他意識打了個冷顫。

  莫悧開始細微抖動的薄唇預示著她再也憋不住了，哪怕一秒。

  下刻，劉月漪的懷裡多了個哭得慘兮兮的姑娘。

  店面雖然不大，但是足以讓她的哭聲產生回音。

  肖與呆了，劉老也愣了。他們相視一眼，抱著胸的手同時放下了，都在不知所措中。

  然而最不知所措的，要數劉月漪，頭幾秒她還沒反應過來，雖然從姑娘的表情多少猜的出來她會哭，可畢竟沒料到她會抱著自己哭。

  她的手有些遲疑，但還是一下附上了姑娘起伏抖動的後背，她一遍一遍的輕拍她，安撫她。嘴邊還呢喃著：「不哭了不哭了……乖乖……一會兒把眼睛哭腫該被奶奶笑了……」

  莫悧有那麼一瞬破涕為笑了。

  一月奶奶為止住她哭聲的玩笑話，她已經很久沒聽到了。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就會附和一月奶奶一起逗她，直到她的哭腔完全消失，她們才會停下。

  真想念吶……

  她因顫抖而模糊不清的聲音混著哭聲傳入了三人耳中——「一月奶奶……」

  這四個字，使得劉月漪一下頓住了安撫她的手。

  劉老也在聞聲後怔住，他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十幾年來，妹妹時不時就會提起那個叫她『一月奶奶』的小姑娘。這個稱呼只有那個他只在妹妹回憶中聽過的小姑娘叫過。

  他一直很想親眼看看這個小姑娘，是怎樣的孩子，才能讓妹妹在未見的日子裡如此掛念。

  然而現在在妹妹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一下滿足了他的所有好奇。

  數不清的回憶在一瞬間如走馬燈般閃過腦海，劉月漪輕輕拉開懷裡的姑娘，面上堆滿了難以置信，聲音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小莫悧？」

  莫悧兩眼淚汪汪的仰視著劉月漪，一面委屈的點頭，抬手抹了把眼淚。

  「對不起，一月奶奶……這麼久才來看您……」

  她的眼淚還在止不住的往下掉，像是壞了開關的水龍頭。在她抬手之前劉月漪便用指腹替她輕輕抹去。老人眸中閃爍著星光，她重新將她攬進懷裡，她從來就沒有怪過她，只有止不住的思念在一天天增加。

  「哎唷傻閨女！奶奶不怪你……」

  莫悧的手緊緊環住劉月漪的腰，仿佛鬆了手對方就會消失一般。

  廚房二人組這才敢大口呼吸，剛才的場面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肖與蹭了蹭身側看得津津有味的老人，一面挪動著步子低聲道：「我們出去吧。」他覺得她倆接下來需要點個人空間，敘敘舊什麼的，沒準這兩不同世紀的人，還能哭第二場。

  然而老人的想法卻是想要走過去坐下，他剛才就想這麼幹了，畢竟人老了，感官多少有些退化。

  「別別別，我還想聽……」劉老念念不舍，步伐堅定。

  「……」

  可再堅定的步伐再健壯的大腿，他也還是個七旬老人，怎麼可能拗得過年輕氣盛的青年。

  肖與站穩腳跟的同時張開雙手，既然那邊在擁抱，不如這邊也來個增進感情的擁抱吧。

  下刻，他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將老人雙腳離地，體態直如樹幹的搬了起來。

  劉老全程沒反應過來，當他晃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被大力青年搬出了店門口。

  肖與將老人放下後還做作的拍了拍手，捏了捏肩膀，讓人有種他剛乾完粗重活的感覺。

  劉老則是舌撟不下的盯凝視著他這一系列動作。剛才自己是被當成樹一樣扛出來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