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章 月漪

  莫悧將肖與帶進了一條老舊小街，周圍的建築看上去充滿著年代感，茂盛的藤科植物布滿石牆，三兩鋪面門前掛著紅燈籠，雖然現在是白天，但它們依舊透著鮮紅的燈光。

  兩人並排走著，在他旁邊，她顯得格外嬌小。

  莫悧背著手走，時不時會停下，柳眉也會隨著這一動作而輕輕蹙起，像是在回憶中摸索路線。

  肖與望著她這副模樣一陣好笑，這裡明明是她帶自己來的，怎麼還認不著路了。由於她走走停停，他也下意識放滿了腳步，直到現在的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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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估計你夜裡一定不敢往這跑。」他幽幽地冒出這麼一句。

  莫悧白了他一眼，「才不是，這裡晚上更熱鬧。」

  一月的風偏冷，但卻很輕。她的黑髮被風吹得揚起又落下，他竟看得入迷。

  「還沒找到啊？肚子該叫了。」

  她撓了撓腦袋東看西看，「我已經好久沒來了，最後一次是小學升初中那會兒，也不知那家店還在不在。」

  「那家店很好吃嗎？」

  她的明眸落寞了一瞬，給予的回答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肖與自然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但他以為她只不過是因為想不起路才會突然傷感，也沒再繼續往下想，「既然好吃你為什麼這十幾年都沒來過？」

  她沉默了。

  這條街屬於老城區，雖然位於待開發地點，但是正如莫悧所言，這裡到了晚上會變得無比熱鬧，好吃的好玩的應有盡有。

  但由於心底塵封已久的回憶，她一直不願再回到這，可是今天卻毫無徵兆的想起了這條老街。操控方向盤的她想都沒想直接就來了，而且還是帶著他。

  這是小時候母親常帶她來的地方，父親從來不讓她在外面吃路邊攤之類的食物，母親卻經受不住小莫悧可憐巴巴的眼神，所以每次她想來，母親都會瞞著父親悄咪咪地帶她來，久而久之，母女倆和小吃店的老闆也混熟了。

  莫悧現在還能夠依稀記得，小吃店的老闆是個和藹愛笑的奶奶，孩時的她白白胖胖香香軟軟，每次她一來，小吃店奶奶都會笑著喊她『小茉莉小茉莉』。

  後來，發生了那場事故，這條裝滿了關於母親美好回憶的地方，也被她給漸漸淡忘了。

  未來充滿著未知，現在地球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哪怕是最後一次，她都想來看看，試著去重新擁抱被她埋藏於心間的回憶。

  肖與抬手在她面前晃晃，她已經失神了還一陣。

  「想什麼呢？」

  她回過神看他的那瞬，目光還是呆滯的。

  「算了，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吃吧。」言罷，她便掉頭往回走了，相比來時的步伐，現在踏出的每一個步子都充滿果斷，和……疑似逃離的氣息？

  他默不作聲的追上去，現在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先前的反應，一定是因為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走出路口，他們迎面撞上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對方也一下認出了他們。

  「劉老？」肖與驚訝，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碰見。

  劉老也意外，他的手裡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看上去依舊十分硬朗，他一面露出和善的笑，「你們怎麼在這？」

  「您好。」莫悧禮貌問好。

  「你好啊姑娘，我們又見面了。」看到莫悧，劉老就想到肖與當時被質問時的不自然表情，一看就有貓膩。現在回國後，又給他撞見他們出雙入對，他多少也猜到了什麼。

  他沖肖與說：「我來這找我老妹，她在這有家小吃店，幾十年了，隔三差五就讓我給她跑腿，這裡又偏又冷清，車都開不進來，我每次來都得走好遠，讓她搬她還死活不願意。」說著，他揚了揚手裡的購物袋，滿是皺紋的臉上卻堆滿了寵溺的笑，「這不，我一把老骨頭又被她使喚來了。你們吃飯了嗎？還沒吃的話不如和我去她那坐坐？她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不會真這麼巧吧？」肖與看了眼莫悧，發現對方也在看他，「她就是來這找小吃店的，可死活記不起路怎麼走。」

  「如果你找的真是我老妹的店，那就真是命里有數啦！」說到後面那句，劉老還特意看了肖與一眼，對方瞭然，但卻沒敢說什麼，畢竟另一個對他感情不知情的當事人還在呢。

  老人樂呵呵道：「來來，我帶路。」

  肖與和莫悧相視一眼，便跟了上去。這刻，她想找到小吃店的欲望多虧了劉老，又重新點燃了。

  一路下來，劉老帶著他們拐了好幾個彎，這條老街的建築風格幾乎一致，路不熟還真不好找。

  肖與蹭了蹭莫悧的胳膊，不禁感嘆，「怪不得你剛才找不到，這麼多年沒來，這裡肯定多多少少發生了改變。」雖然不知道她先前是在為什麼事情突然轉變情緒，但不管有用沒用，他都想多給她一些包容。

  莫悧輕輕點頭，她聽出了他話里想要安慰自己的意思。

  身前的劉老接話：「是啊，剛開始跑腿還真不習慣，經常繞錯路，當時就差走幾步做一個地標了。現在走了幾十年，想不記得都難。」

  肖與應聲：「是啊，這麼長的時間裡，也足夠形成身體記憶了。」

  這話一出，不光是莫悧扭頭看向了他，身前的劉老也停下來回過頭看他。不得不說，他真的具備輕而易舉就把天聊死的能力。

  肖與撓撓頭，尷尬的露齒一笑，「當我沒說。」

  沒走多久，莫悧一下就認出了不遠處的，由石牆搭起的老式建築。老式建築的木招牌沒變，和十幾年前的一樣，只不過多了不少歲月的痕跡，邊角的開裂已經延伸到了中間的字樣。

  「就是這啦。」說著，劉老看向莫悧，「小姑娘，這是你在找的小吃店嗎？」

  肖與留意到莫悧再次呆滯的目光。

  莫悧輕輕點頭，「是這。」

  說話前劉老再次看了眼肖與，「緣分啊，緣分。」說著，他一面往裡走，一面連名帶姓的呼喊起了妹妹的名字，「劉月漪！劉月漪！你要的菜到了！趕緊出來簽收！！」

  肖與看著老人的背影，不禁笑出了聲，他身上的調皮勁兒給人的感覺，完全就是個老小孩。

  他接著看向身邊的人，先前短暫閃過她眸中的落寞，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