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公館急救身份明
2024-06-01 22:44:28
作者: 焦阿斗
她這才發現程奕生的呼吸聲不太對勁,竟是如此的紊亂。他的腹部流出大量的血液,很快鐵鏽味盈盈充斥鼻間。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血腥味。
「喂!」傅元君忙將人攬起,問他:「藥在哪?你的藥都放在哪兒?」
程奕生早已痛得失了神智,牙關緊閉,就是不願開口說一個字。
傅元君有些慌神,她跑進書房拿了紗布、繃帶和酒精,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子,將人放平在地上,剪開了他的衣服。
入眼觸目驚心。
她從來不知道書生模樣的程奕生身上竟會有如此多的傷疤!陳年的疤痕遍布他的胸膛,刀傷......鞭痕......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來不及多想,傅元君看著他腹部的傷口,起身去書房再次翻找。程奕生的腹部有一條極長的傷口,像被人用刀從左劃到右,剪破布一樣的剪開,血跡早已打濕了他的衣服,黏膩和血肉粘在一起,一扯就能撕下一層皮來。
他傷得如此嚴重,一路躲回公館,好在傅元君今夜鬼使神差的來到這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傅元君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塊白布,一小瓶藥粉,一套新的刀具,手中還捏著一塊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翻出來的參片。
她從柜子上拿下燭台,將嶄新的刀具淋上酒精,在火上烤了片刻,看著程奕生煞白的臉色,低聲道:「我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動刀,要是......你別怪我。」
用溫水化了藥粉,傅元君掰開他的嘴將藥水倒進去,又將參片塞進他口中。
「沒有別的東西,只能用這個給你吊著命了。程奕生,」她俯身在他耳邊耳語:「你可別就這樣死了,你還要老老實實交代你到底是誰,這些天去哪兒了,那個電話是怎麼回事。」
做足了準備,她還是有些手抖。她將白布剪出一個洞罩在陳奕生身上,只露出他的頭和傷口。
傅元君定了定心神,用刀割去程奕生傷口的腐肉......
兩個時辰後,天已破曉。
傅元君抹去額頭的汗,眼前有些眩暈。
「抱歉,」她道:「經常在死人身上動刀,縫得不夠好看,不過將就吧,沒有我,你連命都沒了。」
她不敢隨意搬動他,只好抱來被子和枕頭,在樓梯下打了地鋪,輕輕將人轉移到襦被上。
做完這一切,傅元君終於鬆了口氣。她疲憊的依靠在牆上,望著程奕生的臉陣陣出神。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才起身給自己燒了一口吃食,同時拿來一碗溫鹽水,一勺一勺給程奕生餵下。
她守在程奕生身邊,直到傍晚。
傍晚時分,程奕生出現發熱的情況。她替他擦汗,不可避免的再次看到那些猙獰的傷疤。他曾經說過他是被人撿來的,這些傷疤......是被人撿來之前受的傷,還是?
他的側腰有一處淡粉色的傷疤,這個傷疤還很新。
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傅元君的觀察和思索,電話機再次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那端傳來著急的聲音。
「少爺?你......」
傅元君打斷他:「聽著,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們最好趕緊派人拿藥過來,你家少爺情況很不好。」
電話那端一陣詫異,幾秒後,單單回復了她一個字:「好。」
人來得很快,傅元君在程奕生身邊小憩了一會兒,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天已經黑了,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洋人。
看出了傅元君眼中的警惕和提防,男人恭敬的朝他鞠了一躬。
「傅小姐,方才打電話的是我,我叫程慶,請問我家少爺情況如何?」他說著又介紹了身後的洋人:「這是我家少爺的朋友,你不用擔心他暴露這裡。」
「程奕生,是誰家少爺?」傅元君發問。
程慶面露難色,支吾不語。
「罷了,等他醒了我親自問他。」傅元君側身給兩人讓出了位置,程慶急急忙忙進了屋。
在樓梯口見到躺在地上的程奕生,程慶顯然有些慍氣。
「傅小姐為何讓他這樣睡在這裡!」
「你這是在怪我?」傅元君好笑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哪兒來那麼大力氣將他搬上床,要是摔著磕著,動了傷口,你又要如何怨我?」
「你!」
程慶的話被洋人打斷,他的中文不太標準,生澀的解釋道:「慶,對的,她,對的。」
程慶收斂了怒氣,緩聲道:「費羅先生,拜託了。」
傅元君覺得無趣,洋醫生來了,這裡再也沒有她的事了,她走向客廳,想要休息一下。
即便如此,心還是揪著的。
程奕生的傷,究竟如何造成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心裡還是不安。
程慶兩人將程奕生抬上床,時刻守在身旁。傅元君乏了,一樓臥房被受傷的程奕生占了,她上樓往沈長水的房間去。
一夜未睡,她鎖上門,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頗不安穩,卻因身體疲憊的關係,陷入夢魘無法醒來。
夢裡光怪陸離,滿是刀光血影。奇怪得很,她的噩夢從來都是火光中的東苑,刀割頭顱發出的「咔咔」聲。可今晚的夢,卻是火光中的喊叫和嬰兒的啼哭。
人很多,火光里的人數不勝數,似乎在參加一場盛宴,扭動著腰肢跳著一支名為死亡的舞。
她的額頭冒出冷汗,儘管清楚這只是夢境,可她仍覺得這副場景實在太過真實。屠刀舉起又落下,熱血噴灑在火上,澆滅一團,又有更大的火舌蔓延。她是個旁觀者,卻看得觸目驚心。
她看到火光盡頭有一條暗黑的迴廊,迴廊盡頭是一間小小的廚房,有個孩子被塞在餘溫灼人的灶里,害怕得瑟瑟發抖。
她還沒看清那個孩子的臉,畫面忽然一轉,她已經到了南山。樹木鬱鬱蔥蔥,清風拂面,心裡壓抑的感覺消散不少。傅元君貪婪的呼吸著,想要緩解被火光灼燒的鼻腔的疼痛。
正在這時,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轉過身去,身後站著渾身浴血的程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