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殘缺屍骨面具人
2024-06-01 22:41:10
作者: 焦阿斗
傅元君推開破洞窗戶,樓梯上的窗戶正好與後山形成一個夾角,風吹到這裡會被山體和房子擋住。可如果窗戶破了個洞,無路可走的風便會從破洞處蜂擁而入,強勁的風力不僅能吹動沉重的屍骨,甚至還能製造出鬼哭狼嚎的的音效。
她的目光落在白骨的腳上,腳趾正好與樓梯相接,晃動便能刮擦出聲響。
程奕生道:「就像風鈴一樣。」
風鈴......
傅元君對他的形容方式感到不適。即便死掉變成白骨,也該有被尊重的尊嚴。
她往三樓上去,腳踩在樓上發出極為怪異的聲響。三樓似乎比一樓二樓陳舊得多。
「上面你看過了嗎?」傅元君問。
「沒有,我還沒有上去過,不過我想,上面不會是什麼好光景。」
的確,上面不會是什麼好光景。
越往上走,沉悶的臭味越發濃烈。那是一種燒紅的鐵放入水中的味道,但你能清楚明白,這股味道與鐵匠鋪的味道不是同一種,這是死亡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三樓閣樓里除了幾具屍骨,只有少量已經發黑的血跡。
「不應該啊......」傅元君忍不住出聲。
這麼熏人的陳舊血腥味,絕不是不到一平米大小的血液可以導致的。
程奕生跟在她身後,心有靈犀似的。他捂住口鼻,打開窗戶消散濁氣,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道:「這麼點血的確不應該,但是有一種除外。」
內臟血。
新鮮血液帶有一絲甜味,暴露在空氣中之後才會逐漸轉化為臭味,除非有大量的血液,否則這種味道不會持久。而內臟血,從流出體內那一刻就帶著惡臭,極易辨認。
所以,地上這幾具屍骨......全被挖開了內臟?
注意力放在屍骨上,傅元君一眼望見了那些殘缺不全的下肢。
屍體應當是被人隨意丟棄在地上的,姿態不一,卻有一個相同的特點,所有的骸骨都缺了右腿的小腿骨。有些屍骨手腕上還帶著被腐爛血肉浸濕後發黑變烏的玻璃手串,或者是落在身下的黃銅頂針。
看樣子,死者都是女性。
「五具屍體,加上樓梯口的那個,一共六具。」程奕生道:「遠不及傳聞中的人數。」
「你認為這些人是當時那些少女?」
程奕生停頓了一會兒,「傳言不總是空穴來風。」
傅元君愣了幾秒,贊同的點點頭。
兩人小心翼翼的將所有屍骨搬到小院,傅元君叮囑他不要蹭掉屍骨上的灰。
長年累月的放置在三樓閣樓里,這些屍骨全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灰。被懸掛起來的那具屍骨上的灰幾乎都被蹭掉了,露出骨頭潔白的顏色,而其餘的幾具屍體卻蒙了一層厚厚的污穢,只有少數位置被蹭掉一些。
小院裡陽光明朗,便於觀察。傅元君伏在這些骨頭旁,臉都快埋進骨頭堆里。
程奕生躲在房檐下,直射的陽光叫他難以睜開眼睛。就這麼眯著眼,他看見這個女人小心翼翼的擺弄著人骨。
這幅畫面很詭異,很不真實,卻不違和。
他看了幾分鐘,想起電話的聲音:「我們已經查過了,傅子楠是南京警署的探長,祖籍重慶,在南京城挺有名氣,前段時間被調回重慶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上任......」
探長。
傅子楠。
「喂!」他突然出聲提醒:「被吊起來的那具沒有缺胳膊少腿。」
這一點傅元君早就發現了。不過,這六具屍骸,還是只有六條腿。
傅元君查看完這些白骨,叫上程奕生一起在後山挖了大坑,將屍骨殮了。立上無名碑,天色已經漸晚。
儘管公館裡的屍體牽動著她的心,可她必須回家去。子興今日失蹤之事,二叔必然有好多事想要問她。
可她,也有好多事想問程奕生。
臨走,她問他:「為什麼不叫沈長水過來?」
好歹沈長水是個男子,遇見白骨這種事,找男人比找女人靠譜得多,這是慣性思維。
程奕生不以為然,「你才是無上閣的主人。」
你可是傅子楠。南京城裡赫赫有名的神探。
傅元君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她微愣,望向程奕生的目光帶著探究,這種探究和懷疑很快變成欣賞,她鬆了一口氣,道:「書房,可以幫我打掃一下嗎?」
這下輪到程奕生吃驚了。她放下心防了?
但他仍舊沒有表現出來,那張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比傅管家還要一板一眼,像個學究老頭。
「好。」他說。
事實是,傅元君並不是放下心防,而是看穿了他有所圖謀。
從進入三樓閣樓開始,程奕生一直在提醒自己。無論是那扇破了的窗戶,還是腥臭的內臟血,亦或者完好的屍骨,他總是在不經意間提及這些線索,引導自己的思維。
他在試探自己,試探自己的能力。
這麼做的原因,傅元君只能想到一個: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測試自己。程奕生......究竟是誰?
......
隔壁錢老闆家的傭人進進出出,很是熱鬧。傅元君望向自己大門,冷冷清清,連個門童都沒有,心裡暗道奇怪,隔壁鄰居家這是有喜事嗎?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猜想多半是錢老闆的小兒子要成婚了,正準備回頭走進家門,卻望見錢老闆家的牆角站著一個人。
傅宅與錢府比鄰,兩家中間之隔了一條很窄的巷子。那人就站在巷子裡,臉上帶著一個銀光面具,背靠著錢府的牆,正扭頭望向那些著急忙慌的家僕。
他看得出神,不經意間回頭,正好與傅元君四目相對。面具人似乎嚇了一跳,轉身就往巷子裡走。
「餵等等!」傅元君見狀忙跟上去,這麼奇怪的人在傅宅附近出現,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跑到巷子口,哪裡還有人影,巷子只不過五十公分寬窄,空空蕩蕩一望到頭,甚至能看見對面街頭擺攤的小販。
「這麼快......」傅元君扭頭望向錢府,眉頭漸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