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主僕相見淚縱橫

  「我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總之外人是不知道我因何進來，你現在跟我出宮麼？」安娘在他懷中仰頭問道。

  「自然是要出宮，不過官家那還有幅畫等我去品鑑，還要等些時辰呢。」

  「我不好多呆，不如我先回家。」安娘問道。

  張擇端蹙眉，「不如這樣，我讓雲真給你回去，官家不知道何時會召見我，我暫時走不開，這雲真是那孩子的貼身內侍，格外親厚的。」

  安娘繞過他，瞥向了院落中拾花的雲真，「是個眉清目秀的好孩子，所謂有其主必有其仆，這氣度也不似一般諂媚小人。」

  「嗯，自從希孟走了，他便一直跟著我，若不是跟我，想必也活不到今日，我到時候去跟內侍官說一聲，說他跟你回去取東西，等會我再讓他跟我回來，帶著希孟回宮。」

  「如此甚好。」安娘低頭笑道。

  張擇端走到廊下，對雲真招了招手道：「雲真，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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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真放下袋子，到了張擇端跟前，「先生喚我是有什麼吩咐麼。」

  「王希孟到了，此刻在我家中，你快隨我娘子先行回去見他。」

  張擇端剛說完，雲真欣喜異常，他眉梢挑起，「當真？」

  「傻孩子，自然是真的。」張擇端摸了摸他的腦袋，對安娘笑道：「你也不必在此久留，讓雲真給你帶路。」

  「那我就走了，等你回來。」

  「嗯。」張擇端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呼了出去，平安抵達就好，也算了卻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王希孟在屋內等的無聊，便到院落中擺弄張擇端放著的物件，有農耕之物，也有一些破舊的瓦罐，張擇端雖然人不在家，可家中的一切都充斥這他的氣息。

  「小郎坐吧。」陳婆將樹下的小矮桌擦了擦，「在這等著好，喝喝茶，娘子讓我好好招待你呢。」

  王希孟也不跟她客氣，含笑點頭落座，將鞋子也脫去，盤腿坐在矮桌上，頭頂的樹木鬱鬱蔥蔥，陽光的間隙從葉縫中投射下來，他將手擺在眼前，似乎與那陽光在捉迷藏。

  他靜靜細看，陽光下，脈絡清晰分明，他能感受到這棵大樹的生機勃發。

  「快點，再快點。」

  馬車順著大道奔馳著，雲真不住對車夫吩咐道。

  車夫為難嘆氣：「這人太多了，快不了啊。」

  雲真焦急，恨不得跑回張擇端家中去，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安娘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不如你下去吧，我看讓你這麼等著，折磨你了呢。」

  雲真如蒙大赦，「那娘子我跑著去了。」

  「去吧。」安娘無奈笑道，果然，只覺馬車一輕，雲真跳下去了，飛快的穿梭進人群里。

  雲真從來沒這樣放肆的跑過，在宮裡不能跑，就算偶爾隨著先生出門採辦什麼，他也是老老實實跟著，像這樣肆意的在街道上狂奔，只為了見一個等待許久的人，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啊。

  人群在自己的眼前飛掠而過，他熟悉的穿梭在各個小巷之中，直到到了桂花樹下，他才停了下來，手扶著樹，看著眼前的門牌——張宅，才緩緩笑出了聲。

  興許是跑的太快了，他喉頭有腥甜湧上，他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他有好多的話想問他，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苦不苦，累不累，可是到了門前，他卻又不敢去敲門了，只是呆呆看著緊閉的大門，千頭萬緒湧上心頭，不知如何能解。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陳婆打開大門，將一盆水潑了出來，乍一見到呆愣的雲真，便納悶道：「怎麼門前站著一隻呆頭鵝呢？你一個人來？先生呢，娘子不是剛進宮了麼？」

  雲真恍惚踉蹌著跑到門邊，就那麼一望，便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他長高了，也黑了，頭髮挽的還是自己以前給他挽的樣式，就連方巾都沒變，雲真不知道自己的手腳是擺在哪的，反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

  王希孟沒想到突然出現的會是雲真，他剛準備穿鞋，雲真就衝到了他的跟前，直直的跪了下來，「小郎，雲真總算是等到您了。」

  王希孟亦是激動異常，「好雲真，怎麼是你，我以為會是先生呢。」

  雲真哭著抓著王希孟的手，「我跟先生一直等著您回來呢，日日盼，夜夜盼，就等著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好再伺候你。」

  王希孟將他臉上的淚水擦去，拉著他，「快起來，你快起來呀。」

  「不，讓雲真伺候您穿鞋。」雲真拿袖子擦臉，彎腰虔誠又小心的替王希孟把鞋穿好，這種感覺，他才意識到是真的，原來他的小郎是真的回來了。

  王希孟也忍耐不住，哽咽道：「看到你平安無虞，我也就放心了，我走之後，你跟著先生麼？」

  「嗯，本來華文是要把我要去的，還好是先生跟學正要了我，不然小郎回來，怕是見不到我了。」雲真點點頭。

  王希孟強忍著淚水點頭，「好，跟著先生好。」

  「小郎，你這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雲真夜夜都夢到你，渾身是血。」隨後，他又打了自己嘴巴，「看我這烏鴉嘴，說什麼呢。」

  「好雲真，我也擔心你啊，對了，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了？先生呢？」王希孟問道。

  「官家今日還要讓先生品畫，不知道什麼時候時辰才傳喚，所以讓我跟娘子先回來，我實在想見您，等不及了，我就跑過來了。」

  王希孟點頭，「原來是這樣，你不用擔心我，你看，我好著呢，沒有缺胳膊斷腿，只是黑了些。」

  雲真繞著他看了一圈，見當真沒事，才對著天拜道：「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啊。」

  與此同時，安娘也下了馬車，她一進門便瞧見王希孟主僕的深情厚誼，含笑低頭吩咐道：「陳婆，把門關上，郎君暫時不會回來，去準備一間客房，讓他們說說話。」

  王希孟與雲真回頭，拱手謝道：「多謝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