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舊時情誼

  王希孟看了看他們，好像不是在說假話，納悶道：「你們家郎君，唐家郎君，是誰啊？」

  

  石詩眨了眨眼睛，「我家郎君姓石，名元任，至於唐家郎君……」

  「唐仁軒？」王希孟立刻脫口而出。

  「正是。」石詩笑道。

  王希孟徹底放了心，根本不可能有人冒充石唐二人的，他又是驚又是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小郎還是先下車吧，咱們用馬走比較快，也不必再擔心有人追殺您了。」石詩伸出手，欲扶王希孟。

  王希孟信任的將手交給他，默默下了馬車道：「元任他……他們是怎麼知道我要回京的？又怎麼會知道有人真的要殺我，又讓你們來接我呢。」

  王希孟滿肚子疑問，更多的自然是驚喜與感動，他以為，經過子堯的事情後，他們根本不願意再見到自己了，哪裡想到他們會設想的如此周到。

  「王畫師一定累了吧，咱們去前面細說，順便給這位大叔正正骨。」

  王希孟反應過來，「哦，是了，我都差點忘了王叔了。」王希孟趕緊上去攙扶王大小，石詩他們手腳利落的牽了馬，找了一片山澗處，圍著乾燥的石地坐了下來，石酒接過王大小，二人趴在巨石上正骨。

  王希孟聽著泉水叮咚聲，偶爾傳來兩聲王二小的慘叫，心中有些愧疚不已。

  「原是我多心了，以為你們是別人派來殺我的。」他不好意思的說道。

  石風去山澗旁娶了山泉水來，擰了毛巾恭敬的遞給王希孟，「王畫師請擦臉。」

  王希孟接過毛巾，「我這幅樣子，難為你們還認得出。」

  石詩他們低頭笑道，順便放了一支信號箭出去，「石流大概還在那條路上找呢，希望看到這個，趕緊來跟我們匯合。」

  「詩酒風流，果然是元任會起的名字。」石元任總是模仿張子堯的一舉一動，卻不得其精髓，這名字，也是子堯的理想境界吧。

  「王畫師一定滿腹疑慮吧，只是我們也不大清楚郎君是如何得知小郎的事情的，我們只是下人，聽吩咐而已，且剛才我們已經放了信鴿回去，郎君如今正在鄭州，想必很快能趕到開封與畫師您相見的。」

  王希孟驚喜道：「元任要來找我？」

  「是的，具體的事情，畫師可以跟咱們郎君直接問，這樣還比較清楚。」

  王希孟點頭，「恩，這樣也好，對了，你們郎君他，現在供職在京中麼？會不會耽誤他的公務？」

  石風搖頭，「我們郎君自從畫學結束後，便一直尋訪天下美酒，還未有什麼職務呢。」

  「遍尋天下美酒……」王希孟心中發酸，子堯，原來你不在了，也有人替你默默完成你的目標呢，你在九泉之下看到，可要開心些，等我他日下來，定與你一醉方休。

  「哦，我家小郎還有東西讓我們帶給您呢。」石風說完，去行囊里取了，再遞到王希孟面前。

  王希孟動情，忙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展開，是一幅畫，畫上有四人，彈琴的是仁軒，孤傲清冷，作畫的是自己，專注凝神，在一旁撐著下巴看自己作畫的便是子堯了，他頭戴簪花，自比名流雅客，手裡還端著酒盅，至於元任，他則是抱著書卷，躺在樹下的塌上，焚香大睡，往事一幕幕，皆浮現在眼前，原來他也沒忘。

  王希孟背過身去，默默擦拭眼淚，「他可說過怪我？」

  石詩搖頭，「我們家郎君日常所說，只是收了好酒無人一起品酒罷了，對王畫師咱們是一無所知，若不是這次突然得令，還不知道有您這號人呢。」

  王希孟心裡像有石頭堵著似得，他捶了捶胸口道：「你們家郎君的畫，我甚是喜歡。」

  「他也說了，王畫師一定會喜歡的，他也帶了好酒來，都是陳年佳釀，等著跟王畫師品酒。」

  王希孟又哭又笑，「是麼？可我酒量不好，怕是喝不過你家郎君。」

  「王畫師怎麼知道我們家郎君也這麼說呢？他說您酒量差，三杯就不行了，但是酒品極好，喝醉了悶聲不吭，這也是咱們第一次聽郎君如此絮絮叨叨說起一個人呢。」石詩說完，王希孟已經泣不成聲。

  石風起身，拍了拍石詩的肩膀，三人坐到一旁，讓王希孟一個人單獨待著。

  過了會，王希孟洗了把臉，才恢復狀態。

  王大小的腰經過按摩已經沒事了，只是躺在石頭上哼哼，剛才他聽了許久，才知道這小郎君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不由心裡有些發憷，自己剛才對他如此說話，會不會一不高興殺了自己？

  王希孟起身回來，坐到了王大小旁邊的石頭上，關切問道：「王大叔腰怎麼樣了？」

  王大小賠笑道：「沒事沒事，有勞您問一句。」

  王希孟見他說話語氣，便知道他怕自己呢，只好道：「方才對不住了，我一時情急沒注意，以為是壞人，便用了常用的擒拿手。」

  王大小內心暗罵，但又不敢說。

  「王大叔，我們已經接到王畫師了，腰傷也給您治好了，我們再給您點銀兩，明早你便回去吧。」石詩起身，將一袋錢遞給王大小。

  王大小一看到銀子眼睛就發光，哪裡還跟王希孟計較，掂掂分量便知道他得兩年才能賺得到這麼多銀子，當下樂呵呵起來，「應該的應該的，明天天一亮我就回去，幾位你們也路上小心。」

  石詩一笑，彎腰從火堆上取出剛烤好的魚，「王畫師一路辛苦，一定餓了吧，趁熱吃。」

  「有勞了。」王希孟伸手接過，只覺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又一個藍衫郎跑了過來，想必這便是石流了。

  「好了，人到齊了，咱們明日就啟程去河南府。」石詩拍掌道。

  王希孟盯著手裡的烤魚，若有所思。

  天剛方亮，他便醒了，這一夜他夢到了許多事，往事湧上心頭，百感交集，見石詩他們已經在整理行囊，他緩緩起身。

  「畫師醒了？清晨山澗陰冷，也找不到什麼吃的，還是吃乾糧吧。」

  王希孟點頭，見王大小睡得鼾聲連連，便將毯子給他蓋上。

  王大小似乎是察覺到了，悠悠轉醒，見王希孟在旁，睡眼惺忪道：「要走了？」

  「恩。」

  「走吧，我再睡會，你也一路上小心。」

  王希孟笑著點頭，「告辭了。」

  「去吧。」王大小翻了個身，捂著錢袋子又繼續睡。

  王希孟見他無憂無慮，心中好生羨慕，他上了馬，跟著石詩他們前往河南府，前路未可知，但他相信，蒼天待他並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