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風雲突變

  至七月里，軍營悶熱不堪，還好朝廷發放的衣物都到了，總歸是比往年涼爽舒服些，王希孟閒暇無事，便常去河邊，李南依洗衣牧馬，他便低頭作畫，各忙各的，抬頭又能見到彼此，也算兩全。

  河邊對岸，自春來便長出了茂密的青草，風拂草動，帶來溫熱與淡淡花香，王希孟看著這景，心中覺得越發寧靜。

  「哈哈哈，墨言哥哥，你看我！」李南依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伴隨著馬蹄聲，掠過了王希孟眼前，原來是她騎上了一匹小馬，正策馬奔馳，馬蹄飛濺，將草葉打亂，偶有零碎花瓣於馬蹄間閃現，靈動地狠。

  「慢些，別摔了。」王希孟囑咐道。

  

  李南依很聽他的話，雖然意猶未盡，但也立刻下了馬，飛撲到他身邊，如今她已經不用黑泥糊面了，加上最近都有好好曬太陽，皮膚正常多了。

  「墨言哥哥，這草地好軟好軟。」

  「恩。」王希孟默默應著。

  李南依四仰八叉地躺了下來，勾起王希孟的一縷長發，繞在指尖上，王希孟見她玩頭髮絲也這般開心，默默想起了一句詩來，「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什麼？你在說什麼？」李南依問道。

  「沒什麼。」王希孟淡淡哂笑，擱下筆，一併跟她躺了下來，這裡的日子真是很舒服，雖然風沙大，冬冷夏熱，可是人心是跟河水一般，清澈見底的，不像在汴京，每句話都得在心裡反覆想過，才能說出口。

  「呀，打結了。」李南依無助地說道。

  王希孟側目，原來是他的頭髮跟她的團成一塊了，他伸手去解，隨後想起那句詩來，默默拿過桌上裁紙的小刀，就將纏繞的髮絲剪了下來。

  「這是做什麼呀？」李南依不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能輕易削髮。

  「結髮夫妻便是如此，何必解開呢。」

  王希孟說完，李南依頓悟，默默低下頭來，「那你把頭髮給我，我好好藏著。」

  「好。」王希孟將髮絲遞到她手裡，輕聲道：「今日是初五，明日你就不能來找我了。」

  李南依正將髮絲塞入腰間的荷包中，聞言不解：「為什麼？」

  「成親前，我們不能見面的。」

  「沒關係，初七我就見到你了。」李南依樂呵呵低頭淺笑。

  「嫁衣都試了麼？不合身我連夜去改。」

  「合身的，翠翠姐他們都說我福氣好，嫁衣很漂亮。」李南依做到了他身旁，「我……我是不是什麼都不懂呀。」

  「你這樣就很好，有時候太懂事了，反而不好。」王希孟希望她永遠都如此開心暢快。

  初七那日，天高雲闊，風平浪靜，一派和祥，是個極好的日子，軍營內將士們依舊操練，只是李少卿今日不必去校場，跟高將軍一道坐在營帳內，替李南依跟王希孟主持婚事。

  王希孟換上一身紅衣，他從未穿過紅色的衣裳，乍一眼見去，他身姿挺拔，行止有度，倒比畫上的仙君俊俏幾分，他拿出錦娘與王忱的靈位置在案上，上香三拜。

  「爹，娘，兒子今日要成親了，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你們一定會喜歡她的。」

  錦娘的木雕被香燭的煙霧繚繞，她的神情和藹慈祥，好似等這一日等了許久。

  王希孟緩緩三拜，「願爹娘在天之靈保佑兒子，能得償心愿，勿忘誓言。」

  「希孟！吉時到了！」士忠在外面喚道。

  王希孟起身，掀簾出去，外頭太陽很烈，他的手微涼，其實，他還不知道如何做一個丈夫，但已經踏出了這一步，他這一生，好似永遠像個牽線木偶，有一根看不見線，拉扯著自己往前走，一步一步，從無停歇，也無從選擇，他所能做的，只有努力的去過好每一日。

  他到了營帳，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就連玉昆，也是在笑著，是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他會成為別人的天地，為她遮風擋雨，庇蔭她一生一世，也會跟她有孩子，重複父母的路。

  帳內很安靜，只有五個人，沒有吹鑼打鼓，也沒有歡聲笑語，大家都在安靜地等待著新娘入內。

  王希孟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手上出了一層薄汗，他用掌心擦汗，眼前頓時一亮，陽光灑落進來，落在營帳的紅毯上，帳外一身嫁衣的李南依緩緩而入，她盤起了長發，不再是獨根辮子，帶著青澀的笑意，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他頭一次這樣端詳起她，原來她只到自己的胸口。

  「好了好了，吉時已到，咱們就行禮吧。」高斌大手一揮，打算了王希孟的思路。

  王希孟與李南依轉過身，準備行禮，二人神似恍惚之際，只聽得號角響起，這並不是正常操練的號角聲，而是有敵軍的號角聲！

  高斌和李少卿臉色一變，紛紛起身，連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已經沖了出去，王希孟與李南依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將士們停下操練，都在眼巴巴盯著高斌。

  探兵飛快縱馬沖了進來，手裡揮舞著紅色旗子，還沒下馬便回稟道：「將軍，西北方向出現大片遼兵。」

  「大約多少人？」

  「看不清。」

  「奇怪，遼國已經許久不曾來犯，為何今日突然發作。」玉昆納悶道。

  「前幾日不是說吳將軍與遼兵大戰，搶回城池了麼？是不是就是那些逃兵？」

  高斌沉氣，「全員戒備，保護好糧草，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是！」

  「再去探，看他們的動向是要去哪，若不進大宋邊界，就隨他們去。」

  「是！」

  「士忠、玉昆！」

  「屬下在！」

  「一人帶一千人，去風雨鎮上盯著，不要讓那些亂兵衝撞百姓，若人手不夠即可發信箭請求支援。」

  「屬下領命！」

  李少卿匆匆折返，拉著王希孟與李南依道：「今日怕是無法成親了，你們趕緊到營帳里躲著。」

  「大哥。」李南依焦心拉著他的手。

  「放心，我會好好的，希孟，南依就交給你了。」

  王希孟鄭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