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親筆御批

  「七月初七，宜嫁娶，除卻這日，便沒什麼好日子了。」

  「啊，希孟，你怎麼看？」李少卿操練將士們回來，第一件要事，便是到王希孟這裡來討論成親的日子。

  「兩個月的時間，我覺得挺好的。」王希孟放下書，欣然道。

  「我倒是覺得太遲了，不過也沒法子，聽說你前幾日讓人替你去鎮上寄信了，可是寄去汴京的？」

  「嗯，只是不知何時才有回音。」

  

  李少卿暗自嘆氣，只怕根本到不了汴京吧，熙州的消息可是全面閉塞的，全在童貫的眼皮子底下，不過王希孟就這點念想了，他若再潑冷水，實在不地道，遂閉嘴。

  「對了，你若是無事，便幫我把墨磨了，我出去一趟。」

  李少卿見他穿鞋出去，納悶道：「你上哪去？」

  「我去去便回。」

  李少卿撓撓頭，怎麼這大舅子當的，毫無感覺呢？

  翠翠晾了衣服，正在河岸邊洗臉，低頭就見到一個白衣俏郎君站在身後，眉目如畫，她轉頭在衣服擦了擦手，將亂發攏在鬢中，「見過王畫師。」

  「田娘子好，我麻煩您的事，您可還記得。」

  翠翠許久未聽別人對自己如何和聲細氣，臉微微一紅道：「她的尺寸我都量好了，我報給您。」

  「嗯好，你說我記著就是。」

  翠翠將李南依的尺寸告知，後見王希孟細細記著，忍不住問道：「王畫師，我能問問你，要這尺寸是要做什麼麼？」

  「哦，我娘曾說，女子一生最美的時候便是新婚之夜穿上好看的嫁衣，我想親自做一件嫁衣給她。」

  翠翠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您說做什麼？」

  「嫁衣，哦，這件事還勞田娘子你保密了，莫要告訴她，我悄悄地做。」王希孟說完行了一禮，原路走了回去。

  翠翠一直站在原地，等他走遠了，才蹲下身子，世上竟有這麼好的男子？她從未見過，到底是南依有福氣。

  汴京城畫院內

  爐子上的水開了，嗚嗚冒著熱氣，外頭的櫻花隨風而落，滿庭芳香。

  雲真低眸斂袖，安靜的將書冊整理好，再用抹布蓋在爐蓋上，輕輕提起，放置在了一旁，待冷卻些再用，他見外頭花落無人掃，便拿了個小囊袋，起身去撿。

  張擇端抬眼看他，見他對那落櫻分外憐惜，便起身站於廊下。

  雲真見狀停了手，解釋道：「我看著櫻花長得好，落在淤泥里可惜，想撿回來送與廚房，做些糕點也好。」

  「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巷垂楊岸。這櫻花開的花團錦簇，你卻滿目愁容，倒讓人看著傷感。」

  雲真低頭，想起初入宮時學的第一條規矩，便是伺候人的時候，不能一臉喪氣，他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原來自己已經藏不住心事了。

  「我也並非怪你，這櫻花你是撿不淨的，不如進來，替我念念新發的公文寫了什麼。」張擇端笑的有些古怪，雲真心思不在他身上，便沒察覺，將袋子放下後，老老實實地跪在蒲團前，拿起公文看了兩眼。

  「畫師王希孟奉旨回京述職。」雲真直直看了兩遍，才驚訝地看向了張擇端，「張先生，我沒看錯吧？」

  「沒看錯，我剛得來的消息，張相公提議地，官家那邊御筆批覆，希孟這孩子有福，剛好張相公平反了一批官員，他就在名額之內，也算是老天爺保佑吧。」張擇端說到這裡，雲真還未來得及開心呢，便有人氣沖沖地闖入了這裡，打破了歡樂的氛圍。

  張擇端看著眼前人，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華文沉著臉，緩緩入內，這半年來，張擇端是半點好臉色也不給自己，可惜他深受趙佶寵愛，自己就算想動他，也找不到法子，只能在他跟前伏小做低，蔡京被貶斥後，自己在畫院的地位一落千丈，劉柏年辭官歸鄉，他呢？本想攀附趙佶，卻始終不得其法，無法得見天顏，如今收到消息，王希孟可以回來了？他去了邊關居然還能回來？憑什麼！

  「你我都為畫院畫師，我來便如此不給面子不成？」華文不甘示弱。

  張擇端冷哼道：「雲真，送客。」

  「是，華畫師，我們張先生不想見你，請你離開。」雲真橫在華文跟前，語氣比張擇端還冷上幾分。

  「你！」華文眼睛本來就小，一氣急便更是沒影了，「我是來問問王希孟一事的。」

  張擇端轉身看他，「你消息倒靈通，官家御筆批覆，希孟奉詔回京，你若有什麼不滿意，大可以去面見官家，只可惜你並非言官，無諫言之權。」

  華文看著張擇端桌上的公文，「王希孟離開畫院前，是下舍的學生，去邊疆已經是對他的恩賜了，難不成張先生是打算讓他留在畫院？」

  「張某隻是一介畫工，為官家效力罷了，既作不了畫院的主，也攔不住小人空口白牙捏造事端，惹人非議，華畫師與其在這與我套取消息，不如想想如何才能交出令官家滿意的畫作為好，畢竟宮內，不養閒人。」

  華文轉身怒甩衣袖，滿臉陰鷙之色，雲真見他走了，擔心的轉頭看著張擇端，「華文這等小人，最是記仇，小郎回來會不會受他挾制。」

  張擇端嘆了口氣，「蔡京雖走，汴京卻還殘留他的勢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若是華文都對付不了，如何對抗蔡京。」

  「可小郎心思單純，尚且年幼，先生你若不多加提點，雲真擔心啊。」

  「宮裡最不需要的便是這樣的人，他若是想留下，就得學會如何生存，現在咱們能做的，便是等他回來。」張擇端說完，一片櫻花落在了他的衣襟中，多美的花啊，若無梅花寧折不彎的氣節，便只能學著順風而行，借力打力了。

  華文沖回自己房間，將屋內的陳設一應摔爛，「王希孟！張擇端，你們兩個好樣的，我定要讓你們匍匐在我的腳下，為你們的不識抬舉，像我磕頭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