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風雲起（十二）

  孟道子從塌上翻身而起，心裡暗自打鼓，好好地，又叫他去？

  高管家只是奉命行事，且也看不慣孟道子的樣子，便不開口提示，孟道子只好穿戴整齊去了書房。

  一進門，掃了一眼，發現李少卿和李憲都盯著他，立刻扯了嘴角笑道：「阿郎找我？」

  李憲看著孟道子拿袖口掩蓋另一邊臉，問道：「夫子為何以袖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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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道子可不想李少卿笑話他，為難道：「曬傷了，不好見人。」

  李憲點頭，「是這樣的，叫夫子過來呢，是為了方才的事情，聽說夫子又懲罰了墨言，之前我就說過，我們李家治家的家規，夫子不會忘了吧。」

  孟道子眼珠子亂瞟，果然是為了這件事，他咬咬牙，狠狠心，捨出這張老臉，將袖子放下了，一張陰陽臉呈現在了李家夫子眼前。

  彼時盈盈正餵李少卿喝口溫水，眼瞧著孟道子那張臉，李少卿一口水含在嘴裡，咽下去也不是，噴出來也不是，乾脆嗆住了。

  「咳咳咳咳咳！」李少卿咳得眼含淚花，恨不得將肺給咳出來。

  盈盈看著孟道子這張臉，竟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李憲瞠目結舌，「夫子的臉是怎麼了？」

  孟道子嘆了口氣，著實委屈道：「阿郎不知，實在是那個墨言做的太過分了，我才責罰於他，我命他給我打扇，然後他竟把我曬成這幅樣子。」

  李少卿咳完，指著孟道子道：「墨言又不是天上的太陽，他如何把你曬成這樣。」

  「二郎君這是說我自個把自個曬成這幅樣子麼？這...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嘛。」孟道子攤手，看樣子也是氣的發抖，「我東院，自開創以來，阿郎對我就是信任有加，我也給李家培養了眾多人才，何時出過這樣的事情呢？阿郎，難道一個學徒對夫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應該懲處嘛？」

  李憲望著孟道子那張臉，有些話也咽了回去，孟道子最愛面子，如今臉弄成這樣，氣惱之下責罰墨言，也是人之常情。

  「爹，你別又被孟道子給蠱惑了！他哪裡是今天才責罰墨言，每一次只要他有不順心的，平白無故就得去讓墨言跪著。」李少卿跳起來反駁。

  李憲被李少卿吵的頭疼，擺擺手，示意他安靜，隨後，對孟道子道：「夫子，我兒性格直爽，可絕對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他自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老實告訴我，這墨言，你是否有夾帶私心去懲罰？」

  孟道子一聽李憲這話，頗有些難以置信的退了一步，李憲可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懷疑過他啊？！

  「阿郎，我為何要夾帶私心去欺負一個奶娃呢？」孟道子不承認。

  李憲失望的低下頭，「夫子，學徒是我們李家招進來讀書習字，學琴培養性情的，我在東院安排了小廝，打扇，伺候人的功夫，都是有他們去做，墨言是不用做這些的，他的手，用寫字畫畫的，這點，難道夫子會不懂麼？」

  孟道子被說的啞口無言，李憲拆他的台！

  「阿郎，你從不這樣對我說話，你難道忘了，當年若非是我舍下性命去救你，又何來今日，阿郎曾說說將我奉為師長，東院任憑我做主，如今看來，也是假的！」孟道子氣悶心塞，萌生去意，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李憲。

  李憲果然不再言語，孟道子心裡這才覺得微微的舒心暢快，他算準了只要自己搬出以前的事情，李憲就不敢把他這個救命恩人怎麼樣。

  「你在這攀扯什麼以前呢？一事歸一事，我爹說的是你讓學徒去伺候你的事，你偏生不回答，就要說以前，你安的什麼心啊？這些年我家虧待你了麼？你不過就是個窮酸書生，在我家好吃好住，頤養天年，每個月還有銀子拿，還不如意，要作威作福，真把自己當姓李的了麼？」李少卿忍不下去了，話說完了，見孟道子瞪著他，心內一股無名火上來，拿起茶盞，就潑了過去。

  這一下子，全部人都驚呆了。

  連李少卿自個，也怔怔退了兩步。

  李憲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你大膽！怎麼能對長輩如此無禮！」

  孟道子懵了片刻，抹了一把臉，「莊子有雲，得魚而忘荃，得意而忘言，我算是明白了，既然李家容不下我，我也不必高攀你李家的門第，這就去收拾東西。」

  李憲連忙上前拉住孟道子，親自賠禮道歉，「夫子，夫子勿要衝動，我本無意啊，小兒莽撞，衝撞夫子，夫子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銘感於心，一日不敢忘卻，若夫子要走，傳出去，我如何做人，夫子，今日是我的過失，你別走。」

  孟道子拂袖冷哼，李憲見狀，痛斥道：「混帳，還不過來給夫子賠罪。」

  李少卿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原本可以說孟道子不是，自己這麼一潑水，就成了自己不是了，可他又不甘心讓孟道子如意。

  高管家適時出來打個圓場，「夫子大人大量，怎麼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呢，二郎君病了，這也是病糊塗了，夫子怎麼還會計較呢，阿郎身為一家之主，自有自得難處，不如讓二郎君回去好好想想，認認錯，夫子也要小心著涼，您若是病了，東院那些學徒可怎麼是好，我就陪夫子回去吧。」

  孟道子正愁這台階沒的下，高管家這話也算是成全了大家的面子，自己若是真的還得理不饒人，豈不是要被底下的人說自己跟主家的孩子計較？想想也不合適，「阿郎，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憲見孟道子不再計較，恨不得給高管家多加個大紅包，連聲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高管家，好好扶夫子回去。」

  「我知道的。」

  笑眯眯把孟道子送出去了，李憲才回頭盯著李少卿，「你呀你呀，這個脾氣不改，將來早晚要出大事！至於那個墨言的事，以後再說！」

  「爹。」

  「你給我回房去，別讓我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