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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風雲起(十)

2024-06-01 21:14:02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王希孟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墨詩他們亦不愛計較,這件事就算是掀過去了,東院依舊維持著平和。

  書房內,李憲翻查學徒們的作品,不住點頭,「嗯,不錯,進步了許多,學隸書的只有一個,楷書三個,花鳥畫跟山水都有,剩下的就讓他們繼續先學著,若是不行再打發去鋪子裡吧。」

  孟道子點頭,「是,阿郎說的是。」

  李憲將孟道子記錄東院學徒狀況的簿子打開,瞥見了最末的墨言兩個字,還被孟道子用硃砂墨特地畫了個叉,李憲蹙眉,「這是何解?」

  孟道子的老臉笑得皺在一塊,「阿郎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您,這孩子我覺得不適合留在東院。」

  

  李憲挑眉,瞭然於心,孟道子一向不喜歡王希孟,藉故趕走也是正常,但直接說,怕是不好。

  「為何不適合?是因為出逃?此事已經過去了,夫子不應該再計較。」何況這事情是李憲主動放過王希孟的,他都沒說什麼,孟道子更不應該記恨才是。

  「自然不是因為出逃,阿郎將我看作什麼人了,是這樣的,這孩子會的東西雜而不精,每樣都懂一些,卻不專長一項,有自己的想法,不安於臨摹古人畫作,與東院格格不入啊。」孟道子知道李憲因為李少卿會有意偏幫於王希孟,所以特地挑這些讓他無法反駁的事實來說。

  東院的創辦,就是為了給李家夠培養出將古人的書畫作品,複製出完美贗品的人才來,所以根本不需要這種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而且像王希孟這樣的,在鋪子裡的時候就不會送進來。

  這話讓李憲無法反駁,「他如今年歲尚小,心氣不定也是有的,再待幾年吧,其他學徒不也是七八歲學藝,到了十歲才有一門擅長的東西出來麼。」

  孟道子沒想到李憲也這麼偏幫他,有些氣結,「阿郎既然這麼說,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了。」

  「嗯,夫子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最好不過了,沒什麼事的話,那便先下去吧。」

  「好。」

  孟道子拿著簿子,緩緩從書房走出,他還真不信這個邪了!一定是墨言的八字與他相剋,自從他來了,整個東院都變了,就連李少卿都被他收服,李憲也跟著,往後他還有什麼立足之地?

  孟道子憋著一股氣回到東院,伺候他的小廝前來打傘,怕日頭曬著孟道子,孟道子看著傘,頭上的烈日令人眼睛炫目,實在難以忍受。

  「你去,把墨言叫到院子裡,讓他給我打扇。」孟道子想了一個餿主意。

  夏日是有午休時間的,不然人要犯困,孟道子特地把自己的木榻搬到廊檐下,讓王希孟站在廊檐外頭,給他打扇,這樣王希孟就被曬個半死,他就算悶熱些,心裡也舒坦。

  王希孟被小廝叫到孟道子屋前,看架勢便知道他又要折騰他了。

  「上去,打扇。」小廝將蒲扇交給王希孟。

  王希孟看著手裡的蒲扇,望著老神在在的孟道子,笑道:「好啊。」

  孟道子心中暗自得意,我看你扇多久!遂躺了下來,王希孟便站在日頭底下,毫無遮蔽,慢悠悠給孟道子扇風。

  蟬鳴鳥叫,清風徐徐,孟道子不過一會兒就入睡了,王希孟站的地方恰好有棵松柏,待日頭斜下的時候,那陽光就曬進廊檐裡頭了,王希孟這反而有陰影,孟道子自個要曬,那他就不客氣了。

  眼瞧著毒辣的陽光將孟道子曬的夢中不停蹙眉,王希孟越發想看到他醒過來是什麼樣子。

  這曬肉,也得講究,均勻才好看,若是一半陰面一半陽面,還如何見人?王希孟往前挪了兩步,把蒲扇拿到日頭底下,蓋住了孟道子靠近木榻的那一邊臉。

  孟道子睡得汗津津,渾身黏膩,睜開眼就被刺眼的陽光辣地頭暈,隨後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的像被油鍋炸了似得,再看自己躺的木榻,自己是毫無遮蔽啊,怪不得這麼熱,合著自己被暴曬了幾個時辰?

  王希孟捧起茶盞遞給孟道子,「夫子渴了吧?喝點水吧。」

  孟道子白了王希孟一眼,臭小子,知道自己被曬還不叫醒他,氣的孟道子茶也喝不下去了,「不喝。」

  「哦。」你愛喝不喝,王希孟將茶盞放了回去,繼續給他扇風。

  被暴曬又被王希孟猛扇,他這把年紀遭不住,沒好氣道:「滾滾滾,別讓我看到你。」

  「那我先去了。」王希孟還巴不得走呢。

  小廝聽到動靜過來,見到孟道子的樣子,「噗呲」笑出了聲。

  孟道子正煩悶呢,見狀蹙眉罵道:「你笑什麼?」

  「不是我笑,是夫子您一半白臉一半黑臉的,這是唱哪出啊。」小廝邊說邊笑,王希孟也覺得自己給孟道子這塊老臘肉曬的挺勻稱的,本來嘛,他這人就愛自己唱了黑臉,再去阿郎那唱白臉,唱戲這回事,比他做先生強。

  孟道子眨眨眼,「你在說些什麼東西。」

  小廝知道他八成沒看見,就去屋內拿了面鏡子出來,給孟道子看,「夫子,您自己看。」

  孟道子接過手,自己的左臉曬得紅里發黑,配上他原本就皺巴巴的皮,看起來跟個老乞兒似得,而自己的右邊,還好,只是比原先黑了那麼一點罷了,當即暴怒,「墨言!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你簡直放肆!」讓他這樣如何出去見人?簡直有損自己的身份啊!

  王希孟一臉無辜,稚聲稚氣道:「夫子,你只讓我打扇,沒讓我打傘啊,我又管不著日頭到底曬哪。」

  他是故意的,大家心裡都明鏡一般,小廝暗中對著他比了個大拇指,這小子,平時看著悶聲不吭,任打任罵,原來也是個硬脾氣,沒瞧出來啊。

  孟道子氣地吹鬍子瞪眼,「管不著日頭是麼,你就給我!」

  「在這跪著是麼,我知道的。」王希孟直接把他的話接了下來,「夫子,勞煩你點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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