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各自人生

  「嗯，先帝重用章惇，也合該讓章惇儘儘心意。」向太后認可這個請求，章惇此人，能藉機會將他弄出汴京，也是好事，殺殺他的銳氣。

  「臣也這麼想，另外，司天監上奏的娘娘可看了？」

  向太后拿起一旁特地放著的奏章，「老身看了，十一哥說的可是下月初一天狗食日？」

  

  「是，娘娘英明。」趙佶也不自己拿主意，只是回答。

  向太后自然懂他的意思，「自古出現天狗食日，便是朝廷出了大奸大惡之徒，老身這次比較想聽聽十一哥的意思。」

  趙佶端正臉色，「臣覺得韓彥忠諫言的廣開言路此法對去除奸佞大為有效，臣僚士庶都可以向朝廷進言，說對了不僅有賞，還可加官進爵，說錯也無罪，臣剛剛登基，百廢待新，如果能有直言勸諫之人為我重用，我也能更好的知道自己的錯處，從而加以改正。」

  向太后聽了十分滿意，「老身果然沒看錯，十一哥是個明君，古來帝王能有這樣覺悟的，能有幾人，十一哥的決定很好，以後若非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就不必過來告知老身，老身對十一哥有信心，放心去做吧。」

  趙佶見向太后好像是發自肺腑說的，也心中感佩。

  等從隆佑宮出來，趙佶只覺得通身舒暢，看來是自己多心了，若是向太后真的跟高太皇太后一樣戀權，就不會這麼說了。可他轉念一想，她雖然這麼說，可到底每日還要跟著一起垂簾聽政，看來，還是不能鬆懈啊。

  王希孟剛灑掃完庭院的積雪，坐下喘口氣，李少卿就跑來了，半個多月沒見，他好像又長高了些。

  「臭小子，看著我發愣啊？」李少卿從懷裡丟了包點心給他，「怎麼樣，這半個月孟道子沒欺負你吧。」

  王希孟笑了笑，「沒有，只是我在想，許久沒見你了，還以為你被阿郎拘著。」

  「在這個宅子裡，有我想去去不了的地方麼？這幾日我哥要回來了，說是去湖州，順道回家，我覺得他住都不會住一日的，我娘高興地忙裡忙外，都是瞎忙活。」

  「怪不得呢，你能來我這，想必是也給學堂請了假吧。」

  「嗯，是啊，外面都變天了，咱們家還是這樣。」李少卿噘著嘴，開始用麂皮靴子踢王希孟掃的雪堆。

  「變天？」

  李少卿一看就知道王希孟窩在這四方院子裡是啥也不知道的，「算了，你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跟你沒多大關係，不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啊？」

  「關於你的天大好消息，你不是一直想畫畫麼？孟道子那死老頭非說你沒天分，不肯教你，我這幾日趁著我爹高興，去他面前給你求了情，我爹說，只要你想學，讓文宣教你，文宣現在可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師傅了，你可以每天去他那學。」

  「真的麼？可是文宣師兄不是要去鋪子麼？」

  「他是本家出來的，不必去鋪子了，只要接了生意，在自己房間畫就好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少卿！」王希孟開心的拉著李少卿，李少卿得意晃了晃腦袋，「你也別謝我，還是你自己機靈，要不是你上次說跟我一塊不是只玩耍，還有學習，你現在早就流落街頭了。」

  王希孟笑了笑，「總而言之，這事情還是要多謝你的。」

  「那自然，人情我都記著，將來等你成了大師傅，都得從你身上賺回來！」

  「成！」

  文宣出師後，一直住在東院的角落裡，石徑幽通，竹林掩映，王希孟到了他屋內，四周靜悄悄的，無一人灑掃侍奉，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屋內，只好到他房門口的石桌前等著。

  石桌上有幾道墨水印子，王希孟用手指搓了搓，也無法搓乾淨，怕是長年累月練習，這墨都滲進去了。

  「墨言。」

  文宣手中抱著文房四寶，見到王希孟居然在這等他，粲然一笑道：「我方才還去院子裡找你，都聽說了吧？」

  「嗯，以後要多多叨擾文宣師兄了，不，師父了。」王希孟侷促的站起來，捏了捏衣擺。他剛才在打掃衛生，渾身髒兮兮的，有些不好意思。

  文宣摸了摸他的頭，「不必喊我師父，我還是師兄，這都是我新領來的，我這的筆墨紙硯都是用來畫單子的，不大適合你現在用，這些呢，也都是東院的師兄弟們用的，我聽二郎君說，你想學畫畫？」

  「嗯，是的師兄。」王希孟有些緊張。

  「不必害怕，咱們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文宣問道。

  王希孟想了想，自己跟爹學過一些筆法，但是好久沒練也確實生疏了，便點點頭。

  「那好，我呢，善花鳥，山水一類反而是我的弱項，你跟著我學，便只能專攻花鳥了。」文宣將宣紙攤開，「我今日先教你最簡單的幾個筆法，你自己平日裡也要多多練習，把筆法練好了，咱們再來學臨本。」

  「好的師兄，恰好我也未曾對花鳥畫了解過。」

  「墨言，你要記住了，咱們在李家，就是當畫匠，學之前我得告訴你，你只要把古人的畫臨的好，臨的一模一樣，這就夠了，懂麼？」文宣溫聲道。

  王希孟蹙眉，「啊？」

  文宣笑了笑，「你現在不懂，以後慢慢來吧，咱們先練筆鋒。」文宣將鎮尺掃過紙面，將紙鋪設整齊，手握毛筆，在宣紙上垂直畫了一條線。「這是中鋒。」

  隨後文宣將筆微微傾斜，落筆時筆毫與紙面成形成鋒利的尖角，筆鋒側放，「這是側鋒。」

  「藏鋒的話就是筆鋒接觸紙面之時，筆尖向內裹，將你的筆鋒藏起來，這樣筆跡就無可追尋，適合畫花瓣之類的圖案。」

  「逆鋒則是在行筆過程中，向筆鋒相反的方向逆行，這種就是合適大氣磅礴的畫作了。」

  文宣講的很仔細，他以前年紀小，爹教了他也記不住，所以索性沒講解，只是略懂一二，現在聽文宣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講起來，才恍然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