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四川唐門

  李思銘微微一愣，不禁感傷，他明白紅拂女此時心中的痛絕對比眼睛上的疼痛強烈幾倍。

  不再多言，李思銘以手撮唇發出嘯聲，將馬喚來，扶紅拂女上了馬背，道：「這裡沒有人家，我們要找個地方，才能給前輩的眼睛拔毒去傷。」

  紅拂女目冷笑道：「也罷，有勞了，我記得山下有一帶村居，我們先去那裡吧。」

  兩人一馬在山路上坎坎坷坷走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來到山腳。只見遠處幾點星火，李思銘喜道：「好了！還好這裡有人家。」手牽著馬一路望著燈火而去。

  

  兩人漸漸走近，只覺耳邊山風細細，蟲聲呢喃，夜鳥驚飛，不覺又想起家恨，心中矛盾萬分，重重地嘆了口氣。

  兩人正走間，只聽白馬呼嚕嚕連打幾個響鼻，忽地駐足不前，耳邊只聽紅拂女低聲道：「小心！」

  李思銘猛地驚覺，長劍迎風疾舞，只聽叮叮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夜空中火花四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竟有人發針來襲。

  遠遠有人道：「來的是哪路的朋友？」

  李思銘朗聲道：「路經此地，相煩借宿一晚。」

  只聽那人道：「陋室不掃，難迎貴客，你們向西不上一盞茶的功夫，上了官道便有人家。」

  他話音剛落，又有人道：「更深露重，行路不便，還是請他們進來歇息吧。」說話的卻是一位女子。

  那人微一遲疑，道：「小姐……」

  那女子道：「遠來是客，不是我們的敵人就可以。你去請他們進來，不可怠慢。」

  那人道：「遵命。」前方樹木沙沙作響，燈火搖晃，一人手持燈籠走近前來。

  但見那人身材高大，脊背微微佝僂，黑夜中看不清楚相貌。

  那人把燈籠插在路邊樹上，道：「貴客請隨在下來。」

  李思銘抱拳道：「打擾。」

  兩人一馬，跟著那人七轉八轉，眼前豁然一亮，原來樹叢後面竟是一所精巧別致的農家小院。

  紅拂女下了馬，輕輕說道：「這是九宮八卦回龍陣，這裡有四川唐家的人。」

  原來她雖然目不能視，感知走過的路徑，便知是一座九宮八卦陣，武林中善用陣法的門派不多，九宮八卦回龍陣名震江湖，乃是蜀中唐門的看家陣法。

  李思銘扶著紅拂女進門坐下，燈光之下，那人把眼一瞥，皺了皺眉道：「這位大嫂的眼睛……」

  李思銘道：「我姑姑中了毒了。」

  那漢子上前仔細一看，眉頭微蹙道：「好厲害的毒藥。氣味如此猛烈，若誤了時辰，這雙眼睛恐怕保不住，也難說還有性命之憂。」

  只聽隔壁房中那女子問道：「是誰中了毒？中的什麼毒？」

  聞言，那大漢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地道：「聞氣味，這位大嫂是中了『三味七辛蠍子粉』，傷在眼睛，現在目不能視，面孔浮腫，救治稍遲，只怕毒藥深入顱腦，那時便是神仙難救了。請姑姑示下，侄兒是不是可以診治？」

  那女子沉思片刻，道：「『三味七辛蠍子粉』的毒性雖位列『孔雀膽』、『鶴頂紅』和『見血封喉樹』諸毒之次，相當厲害，但卻並不是難治的毒。你若已判斷裡面包含哪三種毒、哪七種粉，才可動手施救。」

  那大漢道：「侄兒慚愧，單從氣味，分辨不出來這毒藥的具體成分。」

  那女子道：「既然你分辨不出來，那便讓我來看看。以你所學，即便能分辨得出哪三毒，哪七辛，也難於辨其王、佐。救人如救火，你叫其他人都退下，扶我出去。」

  那大漢連忙道：「是。」

  李思銘不疑惑，聽那女子說話聲音猶如風鈴般清脆悅耳，年紀該與自己相當，大漢卻年近四十，反倒要叫那女子做「姑姑」，而且言語十分恭敬，心中暗暗奇怪。

  那大漢吩咐僕人全部退下，轉身進了內室，不到片刻，那大漢扶了一人出來。

  那人果然是個二十左右出頭的女子，只是左邊半張臉上戴著一張精巧之極銀光閃閃的面具，另半張臉長眉入鬢，卻端的是膚光勝雪，秀麗非常。

  那女子走上前來看了一眼紅拂女道：「取柳葉刀來。」那漢子應聲去了。

  女子俯身察看紅拂女傷勢，李思銘站在一旁，只聞得那女子領口散發出如有若無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頸子猶如玉石般光滑細膩，真長得好看，恐失禮，李思銘忙將眼光收回，不敢再看。

  那女子看了片刻，抬頭道：「還好。若使這毒的人心再狠一些，加入一味普通的『穿心蘭』花蕊磨成的粉末，非但這雙眼睛沒救，就連這條命也救不回來了。」話音落下，女子看向李思銘，冷冷道：「你們是誰？為何會跟『五毒教』的人結怨？」

  李思銘一驚，這女子不但長得猶如天仙，對毒物好生了得，連忙道：「我姑姑是紅拂女。我們並不認識『五毒教』的人。」

  聞言，女子笑著道：「原來是張前輩蓮駕光臨，失敬，失敬。這毒乃是『五毒教』的毒物，『五毒教』最擅飼養毒蟲毒物，只不過他們犯了個錯誤，使用『莫愁竹』而不用『穿心蘭』，毒藥的藥性反而會無形中慢慢減弱。」

  紅拂女點頭問道：「請問姑娘和唐十四娘怎麼稱呼？」

  那女子淡淡地道：「前輩知道唐十四娘？」

  紅拂女道：「九宮八卦回龍陣法乃是唐門始祖子鋒先生親手所創，天下懂得九宮八卦回龍陣的只有唐門弟子，還須是掌門弟子。聽姑娘說話的聲音應在二十一二歲左右，斷然不是那唐十四娘。除非唐十四娘已經歸天，否則就算唐門長房子孫，也沒有資格學這種陣法，也就更談不上用了。」

  那女子微笑道：「張前輩不愧是前輩大俠，見多識廣，小女子佩服得緊。」

  也不說她和唐十四娘的關係，接著道：「『三味七辛毒蠍粉』在我們唐門弟子眼中，只算區區小毒，我替前輩解了毒之後，就請你們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