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縱你壽長,生死兩茫茫14
2024-06-01 20:11:54
作者: 恬劍靈
一室的藥味,不散。
內室中,汪夫人躺在床榻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不願睜開眼來。
浮婼親自去打開了窗扇,嬤嬤動了動嘴皮子,卻沒有去攔。
「府醫說夫人不宜在床上一直躺著。該將她背出去在外頭曬曬吹吹風,感受風吹大地雨潤萬物日照蒼穹,讓夫人有活下去的念想。若是成日裡癱在床榻上,即便這疾病要不了她的命,夫人恐怕也壽數不長。」
浮婼點頭。這話在理。
成日裡癱在床上,手腳不能動口舌不能言,人總會胡思亂想。一旦胡思亂想了,便易失去活下去的念想。
「可夫人卻懼怕出門,幾個健壯的婆子想背她去院子裡,她雖然不能訓斥,可卻極為牴觸。每次不到一會兒便會頭腦發熱腿腳瑟縮,人就這麼暈過去了。試過幾次之後皆是如此,府醫也束手無策。最終我們便不再將她搬動到院子裡。後來,夫人連打開窗子瞧瞧那雲那天,感受下風拂過臉的氣息都牴觸了。這窗子,也便常年關著。屋裡的藥味,也便很難散去。」嬤嬤解釋了汪夫人的無奈與固執,「但大人每日都會來照顧夫人,事必躬親,以防藥味令大人不適,府醫便配了薰香,來緩和這藥香。」
浮婼瞧見了那香爐中的香。
難怪,她昨日入室內的時候只覺得藥味濃重幾欲作嘔,聞了這薰香之後便沒了那股子噁心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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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傷如何了?」
「所幸浮娘子及時止住了夫人下狠口自殘,府醫又為夫人止了血,這才沒出了大的變故。」說到這兒,嬤嬤昨夜為她領路時的愛搭不理早已不復存在,神情也格外真摯誠懇,「浮娘子,我家夫人一直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您既然能救您垂死中的祖母,定然也有法子救我家夫人的。請您救救她罷。」
浮婼擰眉。
「嬤嬤想來是弄混了,救我祖母的是君上親自撥下來的御醫。我並無醫術在身。」
「不可能,這件事我家小姐親自去查證過,還得了宮裡的……」嬤嬤似乎是有些避諱,當即噤了聲。
浮婼卻是聽得心驚。
她祖母今兒個才得了好轉,結果一轉眼就入了浮家小姐眼中,且這事,似乎還涉及了宮裡的什麼人,更讓汪首輔確信了她可以治好他夫人。
「嬤嬤說的你家小姐,指的是府上的哪位小姐?」
這事,這位嬤嬤倒是未有隱瞞:「此事是二小姐與首輔大人提及時,被老奴不小心聽了一嘴。」
二小姐,那麼,便是……
汪二小姐汪紫衾。
那位承了老君上的雨露破了完璧之身,之後以墜馬斷腿為由退出選後的汪紫衾。她怎會特意來查證她是否有醫術?不,不是醫術。昨夜汪首輔的語氣篤定,可是篤信她有易壽之能。按理說,汪紫衾即便真的能抓住貓膩查出她確實是救治了她祖母,那也只可能當她有驚天醫術,萬萬不會將之與易壽聯繫到一塊兒。除非,是旁人提醒了她,而她,又拿出了詳實的證據告知了汪首輔。
這個旁人,便值得推敲了。
若是宮裡的人……
最有可能告知她的,會是誰?
沒來由的,浮婼的面前浮現孫裊裊那張臉。
有她饋贈首飾鋪子的豪邁,有她有意交好的熱情,有她詭譎算計的刁滑,有她選後布局的謀略,有她毀她容顏的決然,以及……她對她說過的那一句。
「我想與浮娘子當好姊妹,只可惜浮娘子一直拒我於千里之外。那麼往後,你我之間便涇渭分明。我對浮娘子,再不會因著那份恩情而多有顧忌。」
那份恩情,她揣度是易壽。那樣一位養在京郊莊子上十餘年的小姐,彼時的自己恐怕唯有易壽,才能使她欠下恩情。可她卻無論如何都記不得了。
會是……孫裊裊嗎?
她有意推拒,當不成好姊妹,便設計毀她容顏,如今又要聯合汪紫衾來算計她嗎?
可這樣的算計,於她而言似乎根本就無甚好處,她犯得著如此嗎?
她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度孫裊裊,卻怕勘不破自己身處的這盤棋局。這背後算計之人,究竟意欲何為?當真僅僅只是為了讓她出手救下汪夫人嗎?
*
「浮娘子?浮娘子?」
浮婼被那嬤嬤的聲音拉回了思緒。她斟酌了一番,決定暫且留些轉圜餘地,先問了一個問題:「你先才在院子裡跪我時,說你家夫人冤,嬤嬤指的是什麼?」
當時一時情急,難免便直抒胸臆,想要讓夫人得她垂憐。如今被問及,嬤嬤卻是不敢再開這個口了。有些事,一鼓作氣再而衰,她如今,便是過了那最恰當的時機,只想龜縮著,以最穩妥的方式求得最想要的結果。
「浮娘子,先才是老奴逾矩說了不該說的話兒。您就當沒聽見。我家夫人半生淒涼,請您瞧在她十幾年如一日未享過一日福氣過過正常人日子的份兒上,讓她在往後餘生能如常人一般得些快樂吧。」嬤嬤竟再次跪了下來,腦袋垂地,不要命似地往下跪。
她會如此這般,若不是受人示意,便是出自本心,且她已然認準了她確實是能救汪夫人,深信不疑。
忠僕嗎?
浮婼沉吟一瞬,最終應下:「我可以救你家夫人。」
嬤嬤再次磕頭如搗蒜,口中連連道謝。
浮婼卻是蹲下,與她持平,一手伸出,撐住了她即將與地面狠狠相觸的額頭:「嬤嬤,我可以救她,卻治不了她的癱瘓之症。你家夫人可以活下去,但她的餘生卻依舊還是會癱在床上當一個活死人。你確定,還想要讓我救她嗎?」
怔忪不安的眸光充斥在那雙上了年紀的渾濁眼眸中,嬤嬤臉上滿是錯愕之色:「不,夫人已經苦了這麼多年,怎……怎還只能癱在床上呢?浮娘子,若是這樣,救了與不救有甚區別?」
「救了,不過是苟延殘喘,多些年月的壽數罷了。不救,她本就快油盡燈枯,只等著那一日到來便可結束這種痛苦的日子。」浮婼語氣淡淡,為她分析利弊。
這位在汪夫人跟前伺候了幾十年的嬤嬤,卻是瞬間癱軟在地。
「竟只能如此嗎?虧我還期盼了那般多。我可憐的夫人,怎就這般命苦!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為了大人……」
一聲咳嗽,打斷了嬤嬤的怨天尤人。
咳嗽的人,竟是躺在床上自始至終都闔著雙眸的首輔夫人。
伴隨著這聲咳嗽,她也睜開了眸子。
嬤嬤正跪在浮婼跟前,見她那邊有動靜,忙膝行至床榻前:「夫人,您可有不適?老奴去給您端藥。府醫說您昨夜太過於癲狂,雖無性命之憂,可傷了舌頭,進食會有些困難。給您開了個養舌的方子。」
汪夫人卻沒看她。因著躺著的緣故,她的眸光落在了頭頂上方。那是朱漆彩繪的床帳,寓意著夫妻交頸,白首和睦。她的眸色卻是哀涼與淒楚,下一瞬,迸發出極致的恨意。
她口不能言,嬤嬤也便兀自站起身去端藥。只不過畢竟上了歲月,冷不防站起膝蓋那裡受力太重還是有些不適,浮婼忙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扶。
也便是此時,汪夫人眼角餘光瞧見浮婼的身形。她的眸光徹底追隨而至。隨後,她便如昨夜一般,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她的唇張開,努力想要發出聲音,可最終也只是留下那嗯嗯啊啊的破碎字眼,讓人無法辨知她究竟想要說什麼。
浮婼茫然不解,汪夫人卻似將該說的話都道盡,面色灰敗心如死灰。
「汪夫人!」浮婼意識到了什麼大喝一聲,與昨夜如出一轍般攫住她的下頜,以防她再次自殘。
昨夜一幕歷歷在目,驚魂未定,她可不希望這位汪夫人再因為她的緣故而出現什麼變故。指不定汪首輔便要將這事栽到她身上,藉機生出什麼事端。
嬤嬤也察覺到不妥,驚呼出聲:「夫人您究竟怎麼了?這是大人請來為您治病的浮娘子啊!」
汪夫人似乎唯有從這位打小照顧自己的貼身嬤嬤的聲音中,神智才會逐漸清明。她的眸光落在嬤嬤臉上,繼而又調了開去,移向了床榻內側的某一處不動了。
若是旁人瞧在眼中,只以為她不願多說,轉了眸光算作送客了。
可嬤嬤到底是了解自家夫人心性,按著汪夫人眼神示意的方向,打開了那兒的暗格。隨後,從裡頭取出一個黃金打造的匣子。打開,裡頭是一塊繡帕。只不過這塊繡帕卻是有一片暗漬,隱隱的有點兒像是血痕。
嬤嬤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展開這塊繡帕,隨即,被掩埋在繡帕底下的一根簪子露了出來。
浮婼瞧第一眼時,只覺得格外熟悉。
彩凰銀鳳簪。
選後的第一輪比試中,周欽衍曾經拿來作為給三名貴女的提示。當時的她恰也得了那麼一根。那時候賜下的彩凰銀鳳簪,是仿造的老君後的那根彩凰銀鳳簪打造,就連外頭的工匠們壓根就不敢雕繪出的彩凰高懸於銀鳳之上用喙狠啄銀鳳的眼的那一幕,也是惟妙惟肖。
她當時不解孫裊裊為何拿到了這根簪子就推敲出了周欽衍的方位,事後她百般設法,才從氣急敗壞的老君上那兒得知了這根仿造的簪子上,實際上少了一個「葉」字。那是老君後的那根簪子上才有的,是屬於老君後的不能為外人道的閨名。
然而,周欽衍賜下來的仿造的簪子上,卻故意漏了那個字。一方面固然是為尊者諱,另一方面便是為了確保在孫裊裊拿到簪子時,唯有她能夠知曉簪子上被隱去的訊息的真正含義。
如今竟在首輔府,在癱瘓的首輔夫人的床頭再次見到一根彩凰銀鳳簪,浮婼的心情竟有些複雜。
「嬤嬤,這是何意?」
「老奴猜想,夫人是想要讓老奴將這根簪子交給您。」嬤嬤將汪夫人從床上扶起,靠在自個兒身上。
果然,下一瞬,汪夫人灼灼的眸光瞧著那簪子又瞧向浮婼,在二者之間打轉。
浮婼最終從嬤嬤手中接過了那匣子。
然而,當她取出那根簪子細看,卻是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根簪子的尖銳處染上了一層暗色的東西,連那簪頭都不能倖免。彩凰與銀鳳,仿佛因著那抹暗色,都低調得喪失了活力。從先才那繡帕上的暗漬推測,這根簪子上的,是血。簪子染血,卻不擦拭,而是將其直接用繡帕裹了,放置在錦匣中,這才出現了乾涸的血色浸染簪子的景象。
這還不是最震驚的,當浮婼在簪子隱晦的位置瞧見一個「葉」字時,唇角微動:「這根簪子,確定是汪夫人之物?」
彩凰銀鳳簪,彩凰狠啄銀鳳之眼,「葉」,無一不與老君後的那簪子相符。這天底下,還能找出第二根嗎?可她記得老君後的那根彩凰銀鳳簪,確實還是會時不時戴一下,與她那些個樸素的簪子格外不同,也格外惹人注目。
嬤嬤的眸色晦暗了一下:「這是我家大人親自為夫人打造的。」
「轟」的一聲,浮婼只覺得耳中轟鳴。
「那你家夫人的閨名中,有個『葉』字?」
「正是。」嬤嬤仿佛渾然不覺她神色中的驚疑,一板一眼地答了,隨後又道,「勞煩浮娘子看著我家夫人,莫要再刺激她了。老奴去端藥。」剛剛本要去端藥,因著他家夫人再次咬舌,她才又耽誤了。
浮婼卻並不應允,而是收起了那根簪子。
「嬤嬤還是守在這兒吧,讓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去端藥。免得你離開後你家夫人出個什麼事兒,我一張嘴說不清。再者,我既然答應了可以救你家夫人,嬤嬤不妨也問問汪夫人,她是希望我救,還是不救呢?是希望躺在這張床上繼續當一個活死人,還是油盡燈枯香消玉殞結束這種活死人的日子呢?」
「這……」嬤嬤語塞,那張蒼老的面容上滿是糾結。
床榻上的汪夫人顯然便是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她立時再次激動起來,嘴唇蠕動,仿若拒絕。那凹陷的眼眶,那凸起的顴骨,那皺紋遍布的容顏,那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痛苦,無一不在訴說著她不願再苟活於世。
她的牙齒,咯咯作響,仿佛要說些什麼。有什麼衝破喉嚨,最終化為幾個不太清晰的字眼,似乎是「悔」、「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終是讓浮婼聽懂了。
「我後悔了。」
這是汪夫人想要說的話。
嬤嬤喜極而泣,只以為自家夫人終於能開口了,那也算是莫大的轉機了。
可她卻放心得太早了。
幾乎是在下一瞬,那位前一瞬還在努力想要發出音節的汪夫人,卻是趁著她們二人還在琢磨她的話時牙齒狠狠往下一咬。
血瞬間溢出唇角,那張枯敗的臉上,卻是滑過一抹笑。
浮婼已經在昨夜親眼見識過汪夫人自殘的舉動了。可這一次,卻是讓她更為震驚,更為驚駭。
所謂咬舌自盡,最終也不過是因窒息而亡或者被充斥口腔咽喉的血嗆死,更有甚者,直接被疼死。常人咬舌失敗過,便會知曉這樣的死法並不會有效地令其死去。經歷了昨夜的咬舌失敗,汪夫人應該知曉這樣的方式只要府醫處理及時,她並不能死去。可她還是不遺餘力地用了這種瘋癲的方式。
在她面前,汪夫人竟足足咬舌了三次。
如果說昨夜那一次是初見她時下意識所致,那麼今晨被她及時阻止的那一次,不過是為了令她放鬆警惕。而這一次,才是她真正對她自己痛下殺手的一次。
這一咬,蘊藏了她全部的力量,竟是遠比一個正常人還要瘋狂。
嬤嬤早已不知所措,口中不斷呼喚。
「扶好她,掰開她的嘴,讓她嘴裡的血流出來!」
浮婼的聲音沉著冷淡,閉眼睜眼間,卻是在雙眸觸及汪夫人頭頂的生命線時,失了聲音。
來不及了。
她的生命線,那絲紅意消失不見,徹底斷了。
眼前的汪夫人,至死都睜大著眸子,仿佛看著某個遙遠的天際。
驀地,這張枯敗蒼白的臉,卻是與一張臉重合。
浮婼的記憶之中,乍然閃現了一張少女傾城的容顏。
那及笄少女曾滿含艷羨地對她說:「旁人想要長生不老都來不及,你卻想要散去一身的壽數,委實是讓人嫉恨。」
自己只是一笑置之:「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我其實挺喜歡『紅顏薄命』這個詞的,這證明我在最美好的年華在這世間存在過被人記住過。但既然你能讓我活下去,我又何樂不為呢?只是,我該拿什麼與你交換呢?」
「你的慈母之心。」
「什麼?」
「有個小娃跟在我身邊,伴我度過了無數歲月。可我對他卻總是不假辭色。我希望自己能對他有所改變。」
「好,成交。」
「有一點我需提醒你:我給你的是三百年壽數。易壽後,你最好不要與你父母及未來夫君子女提及你的壽數。若不然,那些貪婪與覬覦之心恐會令你遭遇無窮禍事。縱使你壽與天齊,你與那些所愛之人及愛你之人,終究也不過生死兩茫茫,不要妄圖去改變。代價,你沒法承受。」
往昔被遺忘的事情,浮光掠影般閃現。
浮婼終是伸手,為那個曾經的及笄少女闔上了雙眸。
*
與此同時,王司史帶著刑司局的人烏壓壓地堵在了首輔府大門口,待到那守門的下人稍稍開了大門一角,他們便一窩蜂地涌了進去。
「我等正在捉拿滅了海天府父母官滿門並流竄至京師的兇徒。見他竄入了首輔府後院,擔心首輔及府上家眷安危,特來捉拿兇徒!」
首輔府的家丁們阻攔不及,被他們浩浩蕩蕩地闖入。府上的護衛有心想攔,卻又懼於刑司局王有年的身份以及他找出來的託詞,不敢真刀真槍與他們的人對上。
這番對峙,便變得一邊倒了。
王有年等人雖說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但總體上還是順利的,眾人一路往後宅涌去。
*
「夫人!」汪首輔今兒個早朝告了假,特意來等浮婼的一個決定。然而瞧見的,卻是浮婼為自己夫人闔上雙目的一幕。
浮婼望著疾步而來的汪首輔,想到了那個浮妍從首輔府婢女處聽來的版本。
那個版本說,汪夫人為了長生不老而找了巫師並害死了當年府上的一個愛妾,放幹了對方的血。
試問,一個擁有三百年壽數的女子,怎可能還會做出這種傻事?
除非……
浮婼閉眼凝神,再次去瞧那已經從嬤嬤的手中攬過汪夫人並探了探她鼻息的汪首輔。
也是直到此時,浮婼才真正地看清楚汪首輔的壽數。
她不免心驚。
本該屬於及笄少女的壽數,似乎被人搶走了。可被搶走的壽數,也同樣不穩定,時斷時續,似乎在遭受反噬。
所以,這便是那嬤嬤欲言又止她家夫人「冤」的真正原因嗎?
縱你壽長,生死兩茫茫。當初的自己曾提醒過那個明媚的及笄少女,當時的少女不以為意。可當真的陷入了愛河,卻又是一番光景了。浮婼不知汪夫人是在見男人在她傷了臉後冷落了她轉而去疼寵妾室,便生出了用這種法子留住他的心。還是被男人三言兩語一哄騙,便想著分他一點兒壽數,也能多討得他的歡心。
可事與願違,他依舊喜好鮮妍的女子,妾室不斷,她自己卻纏綿床榻十餘年。
所以,她才會在臨死前,拼盡全力說出「我後悔了」。
浮婼眸中閃過一絲悲戚之色。
追根究底,是當年的她錯了。
不該有悖天道地給一個尋常人那般長的壽數,才導致了她之後的悲劇。
她扯了扯唇角的弧度:「汪首輔,你似乎從你夫人身上拿走了屬於她的東西。」
「你胡說八道什麼!」汪首輔憤怒交加,在探不到夫人鼻息之後更是惱恨,「你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死?來人!去請府醫!把所有府醫都給我帶過來!還有這個女人,將她給我綁了,老夫要親自剜了她的舌,讓她嘗嘗與我夫人一樣的苦頭!」
呼啦啦,一群帶刀護衛闖入了屋內。
只不過為首的人冷麵怒容,並非他府中的護衛,而是那常年在宮中行走守護君上安危的禁軍統領衛如崢。他的身後,是一個個嚴陣以待的禁軍護衛。
驀地,外頭一陣鬧哄哄,王有年帶著刑司局的人,與首輔府的護衛以「你退我進」的趨勢,擠入了這座院子,一路擠入了這屋子。
一瞬間,這屋子竟顯得格外逼仄。
如此猝不及防的陣仗,令汪首輔陡然變色。
「擅闖首輔府,你們是想要做什麼!」
只不過,汪首輔卻沒等來回答,噴出一口鮮血,便直挺挺地與汪夫人倒在了一處。
浮婼下意識又瞧了眼他的生命線。
死不了。
只不過,最近應是有什麼影響了他,令他的壽數不太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