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塵埃落定,真相如浮雲3
2024-06-01 20:09:10
作者: 恬劍靈
浮婼原以為王有年畢竟是刑司局司史,總會有自己的脾性,不會輕易便讓自己的人隨她調用,是以才會讓小喜子帶上了御賜令牌。
沒想到小喜子私下裡告知她,他還沒掏出那令牌呢,人家便非常配合地召集番役們供她差遣。
原因無她,而是源於早先周欽衍為了她墜馬一事衝冠一怒將定國公府三公子關押入了刑司局。至於宮裡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些個君上與她舉止親密在老君後宮中還當著眾人的面抱她出鎏佛宮的事兒,以及她頻繁入宮覲見君上,君上頻繁出宮與她私會之事,在王司史眼中,反倒是並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君上為了她曾衝冠一怒,那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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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喜子眉飛色舞地講著這些,浮婼想生啖了周欽衍的心都有了。兩人之間傳出那樣的流言,他手握生殺大權竟從未阻止。這於他而言不過是風流韻事一樁,可於她而言,卻是被毀了清譽。這清譽,與她在外拋頭露面說書全然不同,那可是關係著一名女子的貞操,這讓她日後如何說親?
浮老太太本就眼皮子淺的為了點兒蠅頭小利想要將她許給他人為妾,她的名聲日漸敗壞,這是甭想給自己找一門好親事了。
為皇家辦差,卻讓自己辦成了這副聲名,想想都覺頭疼。
可她一日與周欽衍接觸,便一日難以被人揣度她與君王的關係。
這般下去,總不是事兒。
此事暫時無解,浮婼便索性愈發將心力花在尋找柳長津外室的事兒上來。
周欽衍給了她七日之期,還真別說,得了刑司局上下番役們的通力合作,又有書吏們推斷,一切井然有序,竟還真的在限期內查到了那外室。
浮婼坐在一個種滿了瓜果蔬菜的一進院子裡,聽著楚婆子講著十幾年前的往事。
「當時他和他家婆娘賃了我這小院,瞧著也是體面人家出來的貴人,身旁卻沒個伺候的人。因我家與那租出去的院子就在隔壁,對他們院子裡的動靜也便聽得分明。那二人,那個恩愛喲。住在那兒後,便每日裡幹著那檔子事,似乎怕有上頓沒下頓。有一日我那剛及笄的閨女一不小心聽了牆角,把她給羞得喲!畢竟那院牆不隔音,他們有時也不顧忌室內室外,我便決定說說他們。可去了隔壁敲了那門沒反應,拿了備用鑰匙進去後便傻眼了。青天白日的這兩人在院子裡赤條條的,還真是有傷風化啊!人家都沒穿呢,我再是臉皮厚也不敢那個時候和人家談,便悄悄退了出去。不過第二日我想上門接著找他們談談時,卻發現人家竟是離開了。一應東西都在呢,人就沒回來。他倆交了足足兩年的租錢,結果正經算下來,竟只住了七八日。若非這事太過於離譜震驚,我也不會記在心上十幾年。」
楚婆子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兒,一提及那段過去,她便嘖嘖有聲:「那男的跟你們給我看的那畫像上的一模一樣,就是他沒跑了。至於這女的,我記得真真兒的,是張有福氣的小圓臉,屁股是屁股腰是腰的,一看就是能生養的。額心還有顆紅痣,人家都說長在那位置的是美人痣呢。」
「院子雖然空著,可他們畢竟交了兩年的租錢,雖然兩人悄沒聲地走了,我也不能昧著良心將這院子再租給旁人,於是也便一直空著。等著兩年後再重新租給旁人。你們猜怎麼著?那兩人竟在一年後又回來了!我隱約還聽到隔壁院子裡嬰孩的哭鬧聲呢!這冷不丁的來這麼一出,半夜裡聽到,我們家還當是鬧鬼了呢。結果去了隔壁才知道是人家去了趟老家,這不剛回來,他家婆娘還生了個白胖胖的閨女呢。」
「這兩人又在我那院子住了有大半月,這一次倒是請了嬤嬤婢子貼身照顧著他們閨女。至於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子胡天海地地亂來。我大白天隔著堵牆打理那菜蔬,都能聽見那動靜呢。後來那嬤嬤婢子和孩子都不見了,據他們說是被家裡老人接回去了,再後來,這兩人也離開了。對了,那孩子額心有顆紅痣,和她娘一樣,都是有福氣的呢。」
紅痣……
柳茹芸額心有紅痣嗎?
浮婼印象深刻的,是柳茹芸額心的花鈿。每次見她,她那不重樣兒的花鈿,為她添了顏色,總能令人眼前一亮。
照楚婆子這話,看來柳茹芸是為了特意遮掩額心的紅痣,才會如此。
這般看來,這紅痣倒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無論是柳茹芸還是那外室,都在同樣的位置有一顆同樣的紅痣。
提及那紅痣,小喜子卻是小聲湊了一嘴:「母女都在額心長了紅痣,奴才倒是知道這京師的誠寧伯府也有這麼一樁。伯爺夫人和她那早夭的嫡女,便都是在額心有顆紅痣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浮婼卻是當場呆怔。
誠寧伯府的吳氏,她還和人家打過交道。
上次松韻茶坊的刺殺,吳氏身邊伺候的婢子被當場砍殺了一個,而她也是嚇得花容失色毫無形象。後來眼見孫三小姐脫難後,她衝下來噓寒問暖,也算是對這個繼女有著幾分真心。
只不過當時浮婼的全副心神都在孫三小姐身上,還好奇孫三小姐為何對自己如此特殊,對於這位趾高氣揚嫌棄這嫌棄那的伯爺夫人也便沒有多加上心。
而吳氏額心的那枚紅痣,若非小喜子提醒,她甚至都不會想起。
吳氏所出的伯府嫡小姐早夭,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兒。而這位早夭的大小姐,額心便是有著一顆紅痣。
誠寧伯府少了一位嫡出的大小姐,柳府卻多了一位「嫡出」的二小姐。
浮婼當即便問小喜子:「你還記得伯府那位早夭的大小姐是什麼時候離世的嗎?」
既然有了這關鍵的線索,再去查,便簡單多了。
一切都對上了。
柳長津帶著那外室和嬰孩回到楚婆子家小院的時機,恰巧便是誠寧伯府早夭的大小姐離世之後。而這個嬰孩離開小院的時間,也與柳府多了個嫡二小姐的時間對上了。
當吳氏的畫像被放在楚婆子面前時,楚婆子當即一拍大腿:「對,就是她!」
水落石出,柳長津在外頭養的外室,竟是誠寧伯府的伯爺夫人吳氏!
不,不應該說她是他的外室。
畢竟她尚有婚配,且在誠寧伯府操持府中一切。
這兩人,只能說是苟合。
*
「這兩人真是反了天了!」案子報到周欽衍這邊,年輕的君王大發雷霆,竟是將桌案上的一應物件兒都砸了。
人家吳氏綠的並非他,他如此大動肝火,自然是另有緣由。
張煙杆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端過一杯茶以期君上消火。
周欽衍接過一飲而盡,隨後便將杯盞砸了出去,很不巧,碎片渣子划過王司史的手背。
「你先下去讓御醫包紮。」緩了緩心緒,周欽衍放下一句猶如天恩的話。
本以為今兒個能撈個大大的功勞的王司史戰戰兢兢地告退,只留下與他一道兒前來稟告案情的浮婼。
早就料到這位君王會大發雷霆,浮婼倒是乖覺,自覺躲離了幾分,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此刻周欽衍一痛怒火發作過後,視線掃過她,嗤了一聲:「你倒是會躲。瞧本君發火,都不知道勸著點兒?」
女子雪膚明眸,雲鬢烏髮,盈盈而立。她語聲嫣然:「這不是怕會落得和王司史一般的下場嗎?王司史皮糙肉厚還能夠擔待,可阿婼是個女兒家,這身白嫩的皮子最是緊要,可不敢輕易傷了。」
「膚淺!」他輕嗤了一聲,不過面上的怒氣消散,眉眼間倒是隱隱有了幾分笑意。
浮婼恭恭敬敬道:「君上這話便有失公允了。世上男子喜愛女子那一身白嫩的皮子便是理所當然。女子想要護著自個兒的皮子便是膚淺。這是何道理?」
這話繞來繞去,周欽衍還真被她給繞進去了。
不過他瞧著她那身白皙的美人皮子,不得不說,若是傷了,確是有幾分可惜。
於是他也便大度地不與她這個小女子計較了。
「這事其他人知道了?」
「畢竟涉及老君後娘家,王司史查出那外室之後,阿婼便與他第一時間入宮稟報君上了。」浮婼絲毫不攬功勞,但也不忘替為自己鞍前馬後的小喜子在君王跟前美言,「說起來,此事能查出也多虧了小喜子公公的提醒。」
周欽衍盯著她:「你怎麼不說說自己在其中出了何力?」
「若說了,豈不是顯得阿婼格局太小了嗎?尺寸之功,要來何用?阿婼區區女子又不能入朝為官,且又不好金銀。這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踐行當初供君上驅策的承諾。」
說得那叫一個大氣不拘小節,可字裡行間還不是處處表彰自個兒?
周欽衍被她氣笑了。
那最後的一絲火氣,也煙消雲散了。
不過想到此事涉及誠寧伯府,便覺頭疼。
也難怪老君後會出面讓他別動柳長津,向來和老君後唱反調的老君上竟也跑來替柳長津說情。
這對狐狸夫妻鬥法了幾十年難得那麼行動一致,敢情皆是為了保全誠寧伯府的名聲。
誠寧伯府這些年來再是不濟,也是老君後的娘家,他伯府的這份顏面,同樣也關係著君王的顏面,關係著皇室的顏面,關係著整個朝堂的顏面,不容有失。
如今吳氏既被查出與柳長津苟且,且這兩人還偷梁換柱以早夭之名將苟且所生之女弄出伯府入了柳府,委實是大膽至極無恥至極!
如何處置這三人才能保全住所有人顏面,倒是令他頭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