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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抽絲剝繭,妾與君安7

2024-06-01 20:08:16 作者: 恬劍靈

  百靈居。

  靈,寓苓。

  正是定國公府大小姐棱齊苓的居所。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作為府上唯一的姑娘,且是國公夫人戚氏嫡出,自是受盡寵愛。棱齊苓又是那等出水芙蓉般的姿容,天然去雕飾,不需描眉點唇,便易令男子折腰傾心。及笄之齡,府上已經開始給她相看親事。不過棱老夫人和戚氏自是不舍她那般早就出嫁,即便定下親事,應也要多留她幾年。

  此刻,她正對鏡理紅妝。

  纖細的眉筆勾勒於柳葉眉,綴上那細閃的眉粉,更添靈動。右手指腹輕輕蘸取口脂,點塗在粉、嫩的唇上,細細繪染。上下唇瓣輕抿,那灼灼耀眼的薔薇紅便徹底暈染於唇。

  「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有婢子慌亂地奔進了內室。

  大丫鬟銀霜當即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了?主子的內室能是你隨便亂闖的?」

  「奴婢,奴婢只是……」那婢子委屈,可又在銀霜的眼神下縮了縮腦袋不敢再開口。

  銀霜說道:「自個兒掌嘴二十。」

  婢子見棱齊苓並未阻止,心知這掌嘴之刑是逃不脫了。一閉眼,她便狠狠地朝自己臉上左右開弓。

  等到一張清麗的面容因著那此起彼伏的啪啪啪聲而疼紅時,她才在二十下結束時緩緩睜開了眼。

  也是直到此時,棱齊苓才淡淡開了口:「我將你從雜役提到跟前當二等丫鬟,不是讓你一直這麼冒冒失失給我丟醜的。今日便罷,是在自己府上。若哪日你隨我赴宴鬧了這等笑話,旁人是笑你一個小小婢子,還是背地裡說我管束無方,說我定國公府治家不嚴?」

  「奴婢知錯了,一定好好跟嬤嬤學規矩,跟銀霜姐姐學著怎麼伺候好小姐。」

  「若有下次,我這院子便留不得你了。」櫻唇一開一合,那薔薇紅的口脂,美艷之餘,又多了幾分不近人情。

  婢子再不敢造次,低垂著腦袋連連稱是。

  棱齊苓見她如此,這才問道:「說吧,什麼事這麼慌亂?」

  婢子支支吾吾,聲音已經染上了一絲哽咽:「我娘她,被那位浮娘子認出來了。國公爺親自命人對我娘動了刑,她熬不住,供出了實情。」

  「轟——」

  這番話,無異于晴天霹靂。

  棱齊苓正梳著自己的一頭漆黑光滑的秀髮,手指緊捏著那發梳,竟似覺察不到那尖銳的梳尖兒扎入了自己細嫩的肌膚。

  「你再說一遍。」

  「國公爺和夫人他們,已經知曉那夜是大小姐吩咐我娘……」

  「住口!」

  棱齊苓冷聲喝止,那嬌軟的身子搖搖欲墜。

  婢子的哭腔愈發明顯:「大小姐,我娘熬不住酷刑才會如此。請大小姐行行好,為我娘說句好話吧。她本可以到了年歲之後出府榮養的,可如今……一條命恐是不保。阿茵給大小姐磕頭了,求大小姐救救我娘吧。」

  說罷,阿茵便磕起了頭。

  賈婆子雖只是個灑掃婆子,但在棱老夫人院子裡幹事兒幾十年了,自是得了些敬重。若非為了給自己的女兒謀一個前程,怎可能去干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兒。

  「阿茵願意仍舊當一個被人呼來喝去的小小雜役,阿茵可以不再當什麼二等丫鬟。求大小姐救救我娘吧,求大小姐救救我娘。」

  耳畔皆是哭聲,棱齊苓亦是心煩意亂。

  這段時日府上並不安生,她閉門不出,成日裡侍弄著院中的花草,強逼著自己畫些無甚靈意的畫兒,提前繡著自己的嫁衣。

  可到底,她還是沒有躲過去。

  而她此事,還涉及了她的兩個哥哥,還涉及了整個定國公府,更是無法善了。

  一步錯,步步錯。

  她從軟凳上站起身,腳步竟有些虛軟起來。

  她得去父親和母親跟前告罪,她得去祖母跟前告罪,她得去兩個哥哥跟前告罪,她得去……

  可她才剛走出內室,便見到一行人大步而來。為首之人怒氣沖沖,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怒意,一進門,他便一腳狠狠踹向她。可到底還是顧念著她單薄的身子,收了力道,最終只是踹上了她的小腿部,令她吃痛一下子摔跌在地。

  「孽障!你是嫌我們府太榮光,想要憑你一己之力將整個定國公府都給毀了嗎?辱了你大哥聲譽親手送他入牢,又讓你三哥怨恨上你大哥,你這個妹妹當得,還真是極好!極好!如今外頭流言蜚語四起,我定國公府淪為笑柄,呵!若還是當年,老子直接捏斷了你這吃裡扒外的孽障的脖子!」

  定國公自從向君王交出兵權,便一直修身養性,早就收起了那些個兵匪氣。可今兒個乍聞一切都跟府上一家子都寵在掌心的女兒有關,暴脾氣上來,便又有些收不住了。

  戚氏忙拉住他胳膊,死命勸道:「老爺,事情還未查清楚,您怎能如此對苓兒?一切都是那賈婆子的一面之詞,咱們家苓兒的品行你是知道的,她是萬萬做不出這種傷及他人性命的事兒的。你且收收你那火氣,聽聽苓兒如何說。」

  胡氏也跟著幫腔:「是啊老爺,苓兒的性子您最是清楚,她就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平日裡侍弄花草吟詩作畫,怎麼可能有害人之心?萬萬不可不分青紅皂白就污了她的清白。她這還在說親呢,若傳出去,您讓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說話間,胡氏便去扶棱齊苓。

  養在富貴窩嬌生慣養的嬌兒,自是無法承受那狠狠一踹。棱齊苓此刻正緊繃著她那張小臉,淚盈於睫,我見猶憐。

  可她卻倔強地拒絕了胡氏的好意,執意不起。

  「你祖母和你母親從小就嬌寵著你,就養出你這麼個性子?你到底有什麼不滿的,說!為何要做出此等事?」定國公見她如此,愈發來氣。一雙銳利的眸子緊鎖住這個向來便疼寵的女兒,只覺得這麼多年竟養出個白眼狼來。

  棱齊苓心緒起伏,胸中鬱結,最終只是挪了挪自己摔倒時的膝蓋,朝著定國公的方向跪著,可她卻挺直了柔弱的背脊。

  柔軟的女聲出口,道出自己的陰差陽錯。

  「我確實是差使賈婆子在那夜去了思凡閣二樓,讓她幫我除去柳姨娘。」

  只此一句,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向來養在深閨的女兒,偶爾與其他府上的貴女們走動遊玩辦些個雅集,心思最是純粹不過。可她,何時竟有了這般的狠意?

  「那夜我約了柳姨娘去思凡閣,隨後讓力大如牛的賈婆子扮做男子,企圖將她強行推下思凡閣,造成她自盡身亡的假象。」說到這兒,棱齊苓滿是懊惱,「可賈婆子陰差陽錯將恰在那時出現在思凡閣的浮娘子當成了柳姨娘,就這麼將她害了。」

  這事,賈婆子已經招認。

  如今再次聽到,定國公火氣上來,直接踹翻了近前的一把椅子。

  「孽障!當真是孽障!」定國公在戚氏和胡氏的齊齊拉扯之下,才暫歇怒火,「接著說!將你乾的那些個腌臢事都給交代明白了!」

  棱齊苓卻是使勁搖了搖頭,淚珠子掉落,無聲悔恨。

  「苓兒乾的糊塗事,就這麼唯一的一樁。我可以對天起誓。大哥和柳姨娘的事情,當真不是我設計的。我事後知曉大哥和柳姨娘被發現於二樓偏房時,還狠狠吃了一驚,斥了賈婆子辦事不利竟將近在咫尺的柳姨娘弄混。可賈婆子畢竟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她說自己當時有些慌張,將人推下樓之後便沒敢逗留。我詢問她我大哥和柳姨娘怎會在偏房,她也不知道個所以然。父親母親,苓兒所言句句屬實。大哥/疼我愛我護我,我怎可能設局害他?讓他聲名掃地不說,還讓定國公府百年聲譽喪於一朝?」

  「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何要害柳氏?」

  「我……我……」棱齊苓似有些難以啟齒,最終鬆開咬緊的貝齒,緩緩搖頭,「我不能說。」

  *

  早在定國公從賈婆子那裡審出此事跟府上的大小姐棱齊苓有關時,浮婼便規矩地由著他們自家人去處理了。

  她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去看國公爺發飆教訓女兒的場面,更何況她如今還帶了三個拖油瓶——浮老太太、曾氏和浮書焌。

  這不,她藉故要來鶴年堂給君上復命,這三個拖油瓶便也一道兒跟了來。

  一路上,浮老太太還在絮絮叨叨:「你這賤蹄子真覺得自個兒有九條命呢?竟敢跑來管國公府的事兒,嫌命太長是吧?」

  浮婼卻是趁著老太太不留神,直接便奪過她腰間繫著的錢袋子。

  故意當著她的面掂了掂那分量,她試探道:「祖母今兒個是真的關心阿婼而來,還是受了某些人的好處才特意跑了這麼一趟?」

  浮老太太眼見自個兒的全部家當都被這不孝孫女給搶了,當即哭天搶地起來:「你這是想要我老命啊!連老太婆攢了這麼多年的棺材本兒都搶!當真是沒天理啊!挨千刀的,你這賤蹄子,誰收了你去吧!如此不敬長輩,阿婆地獄受盡業火焚燒,定是饒不了你的!」

  拄著個手杖,明明一副走路都不利索的樣子,可偏偏她那聲音卻是洪亮如鍾,控訴起來時生恐旁人聽不見,簡直是將她怎麼埋汰怎麼來。

  浮婼到底是個女子,還是想要自己那點兒微不足道的名聲的。她不得不將那沉甸甸的錢袋子重新塞還給了她。

  倒是這時,曾氏說了一句:「娘,我前幾日見您這錢袋子還空著呢,說是貼補了家裡的書鋪。怎麼今兒個就這麼鼓囊囊了?」

  這不是給自己拆台是什麼?

  浮老太太略有些心虛,可仗著自己是曾氏婆母的身份,臉色一板,不客氣道:「就不准我老太婆還藏了點兒私房?」

  浮婼默默忍笑。

  得,都不是省油的燈。

  浮書焌卻是瞧著那錢袋子,若有所思。

  一行四人來到鶴年堂,浮婼這才發現禁軍統領衛如崢早就先一步過來復命了。

  她硬著頭皮,帶著三個拖油瓶給鶴年堂的貴人行禮。

  浮老太太在知曉面前那尊貴的人竟是一國之君時,到底還是收斂起了倚老賣老的不屑神色,在曾氏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周欽衍沒骨頭似地慵懶而坐,也不喊起,只是一一掃過底下跪著的人。隨後視線落在浮婼身上,極具審視意味。

  一甩寬大的衣袖,他接過婢子餵過來的一塊蜜瓜:「衛如崢說,賈婆子只承認害了你,拒不承認齊修和柳氏的那樁事兒是她所為,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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