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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我沒什麼想法

2024-06-01 19:58:26 作者: 潛江魚

  ……浩浩乎,平沙無垠,夐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亭長告余曰:「此古戰場也,常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

  ……

  一場戰爭不過幾日,寫在紙上也不過幾行。

  可那滿地瘡痍的屍體,折戟沉沙,刀殘兵臥,斑斑血跡都昭示著這場戰爭的殘酷。

  江衍左手臂包著滲血的繃帶,正在和兵卒們打掃戰場,這活本來也用不到他,只是剛剛經歷的這場戰爭,和他之前數次剿匪不同,那幾次他帶的兵沒有人員傷亡,這次卻有幾個相處不錯的弟兄還在這裡沒有找到。

  他站在硝煙散盡的戰場上,耳邊仿佛還有陣陣廝殺聲,一時間也不知是個什麼感受,若不是他那天向上官提出那樣的主意,老將軍也不會帶他又回到上官玦的營帳中去……

  若不是他想辦法在阿斯爾的軍中散播謠言,阿斯爾也不會輕易相信大軍已經被糊塗的大恆皇帝召回,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殺了個回馬槍……

  阿斯爾的探子確實在大恆軍中看到了吆喝著讓上官玦收兵回去的陰柔太監,更是親眼看到上官玦的大軍從乾門關撤離的。可他殺回來時,整整八萬北狄士兵被包圍在乾門關內,他以為自己占據了乾門關,卻不想被瓮中捉鱉,一點點殘殺殆盡……

  數萬北狄人,還有諸多大恆戰士,都因為他的一個主意躺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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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後悔了,心裡只是麻木,想趕緊把倒下的幾個弟兄找到。

  連日搜尋,他們把還活著的己方士兵送去後方大營救治,又留意著密集的叢林枯木中有沒有還活著的敵軍。

  有,就把他們一併留下。沒死透的就繼續補刀。

  順便再看看死的敵軍里有沒有高級將領,有就登記下來向朝廷請功用。

  江衍看著己方士兵都被抬走,過了好久才找齊他那幾個弟兄,死的很不體面。江衍試圖用衣袖把他們的臉抹乾淨,胳膊上的繃帶卻滲出了更多的血。

  這傷是在奇襲阿斯爾時留下的,當時亂軍之中,他帶著自己的千人小隊沖在最前面,為了靠近阿斯爾,這幾個弟兄拼死護在他身邊,直到他生擒阿斯爾,他們才接連倒在地上。

  等江衍回過神清醒時,大戰已經結束了,他拖著宛如死豬的阿斯爾,一路拼殺到了上官玦面前。

  「三皇子阿斯爾已被生擒,現在停止攻擊,投降不殺!」

  「三皇子阿斯爾已被生擒,現在停止攻擊,投降不殺!」

  「三皇子……」

  這句話在殘存的北狄士兵耳邊響起,看著被送到敵方將領馬前的三皇子,徹底絕了他們的反抗之心,一個個站定後扔下武器,排隊等著被綁。

  過幾日皇帝就會得到消息,三皇子也將被贖回去,到那時候他的封賞也該到了。

  只是這幾位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弟兄卻什麼也落不到。

  上官玦也曾安慰他說,這場戰爭是避無可避的,若是阿斯爾的軍隊不滅,那接下來邊關戰士和鄉鎮居民將面臨數不盡的騷擾,等到冬天敵軍重整回來,他們將會迎接更大的挑戰。

  這些話江衍都能想明白,只是,到底對不住他們。

  江衍又從懷裡拿出鍾鯉那封信,信上寫著被安置傷兵的各種表現,以及他們重新煥發的生機……

  江衍想,若是當時他不沖那麼快,這些弟兄是不是就不會死?或者只是受傷,戰後回到阿鯉的廠子工作,每次拉練還能去看看他們……

  可現在想再多都晚了,只能日後好好地安置他們的家人。

  江衍實在擦不乾淨他們的臉,只好和兵卒們把人抬回去,這些屍體被堆放在一起,數千人之多,不可能挖坑把他們一個個埋葬下去,上頭決定挖個大坑全部掩埋掉。

  這也是常規做法,江衍也無法置喙什麼,他只能把幾個弟兄重新扛了回去,自己挖坑掩埋好,留下遺物,準備回去還給他們家人。

  上官玦和幾個將軍遠遠地看著他動作。

  老將軍嘆氣道:「還是年輕,多經歷幾次他就不會這樣了……」

  上官玦倒不這麼認為:「這人心機深沉,如此做法不止能安自己的心,還能讓手下人更認可他,要不要打個賭?他以後還會這麼做的。」

  「侯爺是不太看好他?」老將軍一時不理解上官玦的意思,若是不看好怎麼會把人放在自己帳下培養?可要是看好他又為什麼說這些話?

  「我就是太看好了,這人敢想敢做又悍不畏死敢拼殺,正適合戰場生存,只是不知道他有什麼軟肋?一個沒有軟肋死穴的人,拿什麼拿捏他?」

  「用不著這樣吧……」老將軍撓了撓頭,「這小子挺有分寸的。」

  上官玦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說的不是分寸問題,他進退得益何嘗不是另一種心機?心機太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沒什麼能約束他的東西,我還真不敢放心大膽的用他。」

  良將難求,他身邊能用的將士除了常文和常武,其他都是老頭子留下來的,年紀都有些大了,有幾位子嗣單薄的連接替人手都找不到。

  常文常武與他一起長大,感情和忠誠度自是不必說。跟隨老頭子的那些,軍中也有不少親朋在任職,大家靠著血緣和感情糾葛,織出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可江衍卻與他們沒什麼關係,若是沒有能拿捏江衍的辦法,他們確實不放心用他。

  常文聞言道:「也不是全無軟肋吧,他不是還有家人?」

  「兩個弟妹,還小。還有一位寡嫂,就是給提出招收傷兵做工的那位。也不知道他們關係怎麼樣?若是多幾分在意的話,那江衍也能得大用。」上官玦搓了搓手中的玉扳指,想著自己打聽過的信息道。

  「那位阿鯉姑娘?竟然小小年紀就守寡了嗎?我還以為和水姑娘一樣……」常文簡直不可置信,自家弟弟這些天總是提起這位阿鯉姑娘,言談之間都是欣賞的意味,他還想著回去後能不能給自家弟弟說個親,結果人卻是個寡婦……

  「確實是個寡婦,怎麼你是有什麼想法嗎?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據說她還沒來得及圓房丈夫就沒了……為了照顧江家弟妹自願留在江家,還為此向自家父母斷髮明志過……當然,這些都是打聽到的。具體本人你也見過,確實還不錯啊。」

  上官玦笑的清冷,眼裡卻全是揶揄的神色。

  常文趕緊擺手:「我可沒這想法,我都定親了。就是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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