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大形勢下，個人微小如塵埃

  人類社會中曾經出現過很多聖人，每一位聖人都對人類社會的進程產生過嚴重影響。

  三皇五帝，堯舜禹，乃至孔子都是這一類的聖人。

  張家園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親眼見到一位聖人，儘管這只是一個在小世界裡成為聖人的人，但是，依舊讓他對這個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顧道人這時候倒是沒有了那股子殺伐果斷的氣質，人懈怠下來之後，看起來非常的蒼老，他的這種蒼老不屬於時光流逝造成的蒼老，更像是一片老樹皮，一片被太陽曬得翻起來的膠泥，一頭干不動活的老牛，一隻將要死去的老狗一般，代表著老去的時光，沒錯，是代表著逝去的時光，而不是蒼老本身。

  

  「這麼多年以來，我試驗過很多辦法，想讓這裡的人變得更加靈動一些，少一些獸性，多一些人性，可惜，成效不大。

  不僅僅是成效不大，甚至是在倒退，就像你，明明是一個善良的小伙子，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馬上就變得暴虐，兇狠，殘毒，連滅人滿門這種事做起來都沒有半點的猶豫，就像是吃豆芽菜一般輕鬆自如。

  張家園，為了一個毒婦，殺了那麼多人，你還要幫那個毒婦遮掩嗎？」

  顧道人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像是從喉嚨底部發出來的，艱澀而悲涼。

  「不怨張艷紅，人家也沒有勾引我，如果說又勾引這種事，那也是我意志不堅定的緣故。

  知道我為什麼要殺掉顧家所有大人嗎？不是什麼貪戀美色，更不是貪戀人家的財富。

  而是因為，我覺得被你教化的這群人不怎麼樣，與其讓他們繼續占領著高位，拖慢這個世界的進化速度，不如消滅掉他們，重新換一批新人上來。

  根子上已經壞掉的東西，早死，晚死差別不大，而且我覺得，這樣做，比你準備利用一場大地震把所有人都埋葬的手法要來的高明。」

  顧道人搖搖頭道：「地震會有，損傷也會有，卻不是我造成的，我記得告訴過你，地震是老龜世界主宰的，準確的說是老龜主宰的。

  每隔一段時間，老龜世界就會有一場大災難，每一次災難過後，都會有一場大的新生。

  不由我……我記得這裡的每一個人的名字，記得他們出生時候的啼哭，也記得他們死亡時流露出來的恐懼模樣，它們就像是我的孩子一般，我怎麼會捨得殺死他們呢，張家園，你來告訴我，老龜到底在哪裡？

  我想找到他，告訴他他不能這樣隨心所欲的殺人，他創造了老龜世界不假，可是呢，這個世界如今屬於我，屬於龜城裡的每一個人。

  他創造了我們，就不能輕易地再奪走我們的生命。」

  張家園瞅著顧道人迷惘地樣子，皺起了眉頭，他覺得顧道人無論如何也該知道老龜在哪裡。

  畢竟，自己還曾經抱著老龜將他砸成了重傷，一隻普通的烏龜能砸傷顧道人？

  以顧道人的智慧，沒理由看不穿他家裡養的那隻烏龜就該是老龜才對，現在，看他的樣子，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頭呢？

  「你真得不知道老龜在哪裡嗎？」張家園還是決定問清楚。

  顧道人看著張家園道：「我難道應該知道嗎？」

  張家園笑了一下道：「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算了，不說這件事了，王海山跑了，人家還召集了那麼多的山鬼，你不打算為這些你關心的人奮鬥一下嗎？」

  顧道人怔怔地看著張家園道：「我是龜城中人，所以，我所有的行為都受老龜的控制，從你剛才說過的這些話我明白，我應該是知曉老龜在哪裡的。

  可是，我仔細想過了，確實沒有半點頭緒，也就是說，我的記憶是有缺失的。

  你現在不用再告訴老龜在哪裡了，就算是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我也會在一轉眼的功夫後忘記。

  啊，老龜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不能知道……張家園，你知道我現在有多痛苦嗎？」

  張家園點點頭道：「知道，所以，你可以退出龜城，把這裡交給我，你覺得怎麼樣呢？」

  顧道人搖頭道：「把龜城交給你，你會在第一時間拿龜城跟王海山做交換，換取你在現實世界裡的飛黃騰達，這樣做很不妥。」

  張家園搖搖頭道：「確實會去做一些交換，不過，不會是跟王海山。」

  顧道人譏誚地道：「有什麼差別嗎？」

  張家園笑道：「差別大了，王海山殺了張大嶺，還是用剝皮這種殘忍的手段殺了張大嶺，所以呢，他現在就是一個殺人犯，我從不跟罪犯交易。

  顧道人，你應該明白，不論你在龜城裡的能力有多大，也沒有辦法跟外邊的現實世界相比。

  你做不來的，外邊的那個團體能夠做到，甚至是可以做的非常好，他們最初就是通過改變類似龜城一樣的世界獲得管理現實世界的權限的。

  你應該相信，如果把龜城交給他們，他們一定能夠讓龜城在很短的時間裡發生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你要相信，做這種事情，他們的經驗非常得足。

  同時，這也是可以迅速改變這裡所有人生存狀況的最好的一個辦法，也是速度最快的辦法。

  如果，再讓你這樣胡搞下去，我覺得龜城世界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崩潰。

  假如海原大地震不是你搞出來的鬼的話，很可能就是這個世界將要崩潰的證明。

  一個世界到了末世，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會出現，你信不信，你弄死了一群神棍，馬上，外邊一定會有更多的神棍出現，你弄死了王海山，相信我，馬上就會有比王海山厲害十倍，百倍的人出現。

  你顧道人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子呢？」

  顧道人轉過身去，看著一個胖大的男子正抱著一個身穿旗袍的妖艷女子在樓道角落裡猛啃，就他們兩人的惡行惡相，不出一分鐘，那個女人就會被男子剝光，說不定會在那個角落裡上演一場真人戰爭。

  張家園的聲音就像是從九天之外傳來的。

  「老顧，你看啊，這個世界其實一點都不好，整個世界裡充滿了暴戾，仇恨，貪婪，淫蕩，墮落的氣息，這樣的世界裡唯一的下場就是毀滅。

  你剛才還說我在這個世界裡變得荒淫，貪婪，冷血，暴戾，其實不是的，而是因為我很難把這個世界裡的人當做人來看。

  你看啊，現實世界裡死了一個張大嶺這樣的酒鬼，我都憤怒不已，可是，在這裡呢，我已經親手殺了很多人，開始的時候，我殺人還會有各種不適應的反應，後來，就看開了，在這個世界裡，如果讓所有人排成排，集體槍決一定會有無辜者，但是呢，如果隔一個人殺一個人，絕對會有大量的漏網之魚。

  我爹一直想把龜城弄成屬於我張家的可以傳承的私人領地，我不這樣想，如果這樣做了，整個龜城裡面的人，豈不是再也難以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再也不會有過上好日子的一天。

  如果這樣做了，才是對老龜世界最大的侮辱，也是對老龜對我的信任的最大羞辱。

  老顧，解放全人類的口號有人喊過了，我廣大的勞苦大眾謀幸福的口號也有人喊過了，他們成功了，雖然還有些不足之處，不過呢，我認為，他們的大方向上沒有錯誤。所以，不要整個龜城，只想從龜城裡謀取一點屬於我的東西就足夠了。」

  「等我死了你再說想要龜城的話。」

  顧道人站起身，路過樓梯拐角的時候，雙手按在那對已經半裸的男女身上，只聽氣球被戳破一般，發出兩聲輕微的啵啵聲，那一對男女身體就炸開了，不等他們的身體組織落地，顧道人道袍袖子卷了一下，散開的屍體碎塊立刻就被道袍袖子包裹起來，然後就消失了，就像那一對男女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顧道人幾乎是以一種無視所有障礙的方式離開了大禾樓，遇到了人，人就會炸開，遇到了桌子，桌子就會炸開，遇到了樑柱，樑柱就會被撞斷，遇到了牆壁，牆壁上就會出現一個人形大洞。

  大禾樓外就是蘭州人從城外引進來的自流河，這是一種水利工程，相當於黃河的支流，支流水在蘭州城裡繞一圈給城裡人提供了足夠多的飲用水之後就在下游水位低的地方重新併入黃河。

  顧道人就是沿著自流河走的，他的雙腳踩在河面上，水波不興，不過，他的目標是金城關，那裡有一道非常高的城牆，也是張家園昨晚遇到山鬼的地方。

  顧道人走了，張家園微微嘆口氣，也準備離開大禾樓這個地方，他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墮落的地方，覺得人在這種環境裡停留的時間長了，就會沾染上這裡墮落與頹廢的氣息。

  他可不想變成顧道人的樣子，他老爹還等著當鄉長他爹呢，所以，他不可能為了大眾的利益，犧牲個人的那點幸福。

  畢竟，在現實世界裡，比他幸福的人太多了，而他，就這麼一點小小的幸福，他準備牢牢地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