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這公平嗎？

  顧道人說話的時候，黃河也變得憤怒起來，無風起來的浪不斷地拍擊著黃河兩岸，他們身邊的那棵大柳樹都無風自動，枝條如同鞭子一般抽擊著空氣，還不時地發出陣陣音爆，天空中的烏雲逐漸降低，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就連那些留在城牆根下的託運石炭的駱駝們，都齊齊地瞅著張家園，眼中滿是憎恨。

  這是顧道人在宣誓主權！

  他認為這個世界應該是他的，而張家園能參與到這個世界的建設工作中來，已經是他對張家園以及他背後的老龜最大的讓步。

  張龍川不由自主地站在兒子前邊，他不想兒子受到任何傷害，顧道人的手指指點了一下張龍川，張家園就發現父親的身影已經去了河對岸。

  「為了龜城，我付出過你做夢都不敢想的代價，花費了你即便是最大膽想像也難以描述的悠長時光，張家園，你來告訴我，你憑什麼敢拋開我拿到龜城呢？」

  

  「轟隆！」先是一道橘紅色的閃電擊打在張家園腳下的河沙上，銀蛇一般的電流在沙灘上流竄幾下就消失了，只是它流竄過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條條的玻璃。

  雷聲是後來，只是這東西在張家園的耳邊炸響之後，就很不道德了，弄得張家園的耳朵嗡嗡作響了很久。

  張家園抬頭看看陰雲，再看看手上的長槍，就把槍背起來，搓著手道：「你弄死我不就完了，怎麼會搞得這麼麻煩？」

  顧道人再次揮揮手，雲層中馬上躥出來數十道閃電，閃電交織成網從天而落，向張家園兜頭籠罩了下來。

  這張網很大，只要看看那如同實質性的電流組成的經緯線，就該知曉這道電網如果落在張家園的頭上，可能連一秒鐘都用不了，他就會成為一堆灰燼。

  張家園強忍著恐懼，眼看著這道電網在烏雲中形成，落下，雙眼死死地看著它，他很想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大柳樹在電網觸碰到它之後，立刻就著火了，火焰從最高的樹梢位置蜿蜒而下，一個呼吸過後，整棵大樹就成了一個燃燒的巨型火把。

  赤紅色的電網伴隨著老柳樹的飛灰繼續下落，強烈的電流磁場將張家園的頭髮吸引得根根豎起，如同瘋子一般。

  好在對面的顧道人也是這副模樣，張家園心中安定不少。

  電網落在張家園的肩膀上，他並沒有被燒成灰，那道電網就像紅繩子一般落在他的肩膀上，等電網再一次落在沙地上之後，紅色的雷電這個時候才像是復活一般，再一次在沙地上變成一條條銀蛇，最終蔓延到黃河中，河流像是被煮沸一般，電光，水霧交織在一起，炸開之後，幾十米高的水花沖天而起，半晌才落回河流，讓咆哮的大河久久不能平息。

  顧道人撣撣肩頭的灰燼，對面前的張家園道：「你看，就是這個樣子，我怎麼殺你都殺不死，這就是老龜的法則。」

  張家園捋一捋自己依舊不聽話的頭髮道：「挺有道理的一個法則。」

  顧道人嘆口氣道：「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法則就是好法則，對自己不利的法則就是壞法則，總之，這是一個因人而異的事情。

  我在龜城中度過了悠久的歲月，早就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現在，我的家就要遭遇災難了，張家園，你得幫我，你幫我的同時，也就是在幫你，畢竟，這裡也是你幾乎永恆的一個家，你也不想你的家被破壞吧？」

  張家園笑眯眯地道：「你把自己真的當成神了？」

  顧道人轉過身蕭瑟地瞅著恢復了平靜的大河，溫柔地道：「你也是神。」

  「送我爸跟王桃子回去吧，我留下來幫你，我想嘗試一下當神的感覺。」

  「王桃子躲在白雲觀，我進不去。」顧道人淡淡地道。

  「你想看看咱們兩個人在龜城的權限高低吧？」

  「請！」顧道人伸手邀請張家園先行。

  張家園扶住了有些昏頭轉向的父親，喚來了野狼跟棗紅馬，將父親扶上棗紅馬，就率先向河邊的白雲觀走去。

  王桃子翹著腳躺在一張寬大的藤椅上，一伸手，就有小道士往她的茶碗裡添茶，再一伸手，又有小道士將果子乾放到她的手裡。

  喝一口茶，吃一口果子乾，再伸伸脖子，讓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一些。

  白雲觀在老龜世界中很特殊，它雖然就處在這個世界中，卻好像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王桃子看得很清楚，她可以自由出入，可顧道人卻沒有辦法進來，不僅僅是顧道人進不來，就連張龍川也進不來。

  白雲觀供奉的神像很多，可是呢，在最裡面的一間矮小的房子裡，供奉著一隻黃皮子，這隻黃皮子是用金子雕塑出來的，雖然供奉他的廟宇不夠大，可就是裡面的陳設，是整個白雲觀最奢華的，裡面的那一件物品，只要拿出去，都足夠白雲觀再修建幾座無比奢華的大殿，可是，白雲觀的道人們沒有這樣做，任憑這些珍寶在低矮陰暗的小廟裡被香火熏成土黃色，或者黑色。

  廟裡的道人年紀都不大，最老的一個道人年紀也不超過二十歲，他們對王桃子的到來非常地歡迎，且照顧周到。

  張家園來到白雲觀前面的時候，正是王桃子的日子過得最舒服的時候，張家園站在廟門口的時候，她大大方方地朝張家園招手，示意他進來。

  張家園看過白雲觀之後對顧道人道：「你真的沒有法子進去嗎？」

  顧道人抬頭看看天上的陰雲道：「如果有雷電落下來，這裡很快就會變成飛灰，跟河邊的那棵大柳樹一個下場。」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弄雷電下來呢？」

  顧道人指指囂張的王桃子道：「我就怕把她也弄成灰燼，你會跟我發脾氣，最後還要找我算帳，我不願意跟你起衝突。」

  張家園又看了一眼那群躲在王桃子身後的容顏俊美的小道士們，撓撓頭道；「那些傢伙不算是人吧？」

  「不是，最初這些人來的時候，我沒有在意，覺得老龜世界的生活終究是單調了一些，有了這些突然出現的小傢伙，說不定可以熱鬧起來，結果，這些傢伙進來之後，趁我不注意，就在這裡修建了一座白雲觀。」

  「它們是怎麼進來的？你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你家裡突然進來了一群黃皮子，你會注意到？這些東西最是能夠察覺漏洞，而且防不勝防的讓人討厭。

  你進去把王桃子帶出來，我們還有事情要忙。」

  張家園在眾人的注視下推開了另一扇大門，就這麼徑直走了進去，來到目瞪口呆的王桃子身邊，一把打掉她手裡的果乾沒好氣的道：「你應該知道，黃皮子身上帶著鼠疫病菌吧？就這樣你還敢吃喝他們給你的東西？」

  王桃子才要跟張家園說話，卻驚訝地發現顧道人竟然帶著張龍川也從外邊走了進來，並且不受半點阻礙。

  顧道人抬手把王桃子快要掉下來的下巴合上，瞅著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紅色衣衫對王桃子道：「如果張家園不進來，你今晚就要嫁給黃皮子了。」

  「它們待我很好。」王桃子匆匆解釋了一句，回頭再找那些年輕俊美的小道士的時候，卻發現一個都找不到了。

  「我進來的時候，那些小道士就躲在了你身後，老顧進來的時候，那些小道士就跑了。」張家園覺得王桃子傻傻的樣子很可憐，就把自己看到的說了一遍。

  「你說，我今晚會嫁給一個黃皮子？」王桃子很快就找到了問題的核心。

  顧道人笑吟吟地道：「你們家供奉的就是黃大仙，還把黃大仙當成你家的家神，吃住都在一起，找一個沒用的本家閨女嫁給黃大仙結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王桃子不屑地瞅著顧道人道：「生殖隔離請你了解一下，就算成親了，也僅僅是名義上成親，難道黃大仙還能有能力讓我懷孕不成？」

  顧道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王桃子，過了片刻見張家園父子在等他的解釋，就將雙手插在寬大的袍袖內淡淡地道：「你們既然已經把黃大仙當神來看呆了，人家自然是要跟你神交的，凡人的肉體黃大仙看不上，人家看重的是你的心神，在夢裡，在你的腦子裡不斷地折磨你的身體，幾乎是日日不休的跟你神交，不出三年，你就死定了。

  不信，你回憶一下，你們家但凡是嫁給黃大仙的女子，或者男子，哪一個不是短命鬼。」

  聽了顧道人的解說，王桃子一張原本紅撲撲的臉頓時變得蒼白，順手操起一根棍子就朝白雲觀深處狂奔。

  張龍川看到王桃子這樣的氣急敗壞，就對張家園道：「這孩子本性不壞，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別讓王海生把她給害了。」

  張家園答應一聲，就跟著去了後面，顧道人停下腳步沒有追過去，直愣愣地站在一株柏樹底下，目光直視眼前那座氣勢宏偉的主殿。

  張家園來到後面那座小小的廟宇前邊的時候，王桃子正在跟一大群黃皮子在混戰，此刻，王桃子身上再也看不到半點女子的柔弱，將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掄得虎虎生風，不時的有黃皮子被她的棍子砸飛，而那些黃皮子寧願死在王桃子的棍下，也不肯離開這座小小的廟宇。

  野狼嚎叫一聲就加入了戰團，一口咬住一隻黃皮子就愣了一下，馬上，它就咬著黃皮子的咽喉不肯鬆口，只看它的咽喉在不斷地起伏滾動，就知道這傢伙這個時候，竟然在吸血。

  王桃子終究力氣小，剛才被怒火催動著進入了癲狂狀態，這時候，神志逐漸清明，拄著那根染血的棍子，在小廟裡呼呼地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