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泄露天機是有後果的

  顧道人的話聽不得。

  一個老神棍這一輩子不知道欺騙多少人，很可能他的毛孔里都塞滿了謊言，即便是不說話，謊言的氣息就已經籠罩了你，更不要說開口說話了。

  真實這個東西是要辯證著來看的，這裡面至少有四個維度可以讓人們徹底的展開論據進行討論。

  假如顧道人把這一番話放到大學課堂上來說，一定會掀起一股討論旋風的，最終話題會從人類起源一直說到六十維度的空間。

  總之一句話，顧道人的話對張家園一點作用都沒有，對王桃子也基本上沒有影響，相反，他們覺得世界總是維持在一個固有的模式上其實很不好，假如老龜夢境可以改變歷史，天啊，這可以減少多少遺憾啊！

  晚上睡覺的時候，王桃子幾次想鑽進莊家園的被窩沒有成功，就氣咻咻地睡著了。

  張家園一直豎起耳朵傾聽樓下人對發生詭異事件有什麼看法，結果，人們已經把這件怪事歸類到了一個叫做陸營長的人身上。

  準確的說，這位陸營長不是人，而是一隻鬼，沒人知曉這位陸營長的來歷，但是呢，陸營長這隻鬼卻聲名赫赫。

  牽涉到了陸營長殺人，樓下的客人們就走掉了很多，大禾樓的老鴇子們也不敢咒罵這位陸營長，弄來了很多紙錢，在樓里燒，還不斷地將燃燒的紙錢一路撒出去，最後送到門外，算是花錢打點了這位陸營長。

  天亮的時候，張家園要了兩碗牛肉麵吃。

  

  最古老的牛肉麵並不如後來的牛肉麵好吃，湯很稠，腥味很重，就算是面也不如後世的牛肉麵勁道。

  一般情況下，一個城市裡的最美味的食物基本上都在青樓附近，因為這裡是一個城市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也是出手大方的客人最多的地方。

  張家園問過了，送來的牛肉麵，就是陳家的老湯牛肉麵。

  聽夥計這樣說，張家園就準備在中午的時候，再去嘗嘗馬保子馬家牛肉麵，他們的牛肉麵據說湯清如鏡，肉爛如泥。

  不過聽大禾樓的夥計們評論，馬家的牛肉麵里添加了煮過牛肉跟羊肝的湯，沒有陳家的牛肉麵好吃，再說了，馬保子弄得面就不叫牛肉麵，叫熱鍋子面。

  對於牛肉麵的歷史，張家園聽得津津有味，看來牛肉麵的起源爭論，不僅僅是後世才開始爭論，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就在張家園跟王桃子一邊吃難吃的牛肉麵，一邊聽夥計賣弄口舌的時候，一群短衣打扮的大漢走進了大禾樓，他們進了大樓，就安靜的排成兩排，像是在等候一位大人物。

  老鴇子雖然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大清早的就這麼急著來青樓，還是笑著站在大廳等待大人物進來，好招待一番。

  結果，進來的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張家園非常的熟悉，她就是張艷紅。

  此時，這個女人手裡提著一個食盒，在老鴇子驚詫的目光中笑吟吟的上了二樓，來到了張家園跟王桃子的房間。

  兩個緊緊跟著她的丫鬟把張家園跟王桃子吃了一半的牛肉麵撤掉，一個丫鬟鋪上漂亮的桌布之後，張艷紅才把手裡的食盒放在桌子上。

  「爺一大早就要吃牛肉麵，這裡的夥計們貪了爺的錢，沒給您弄來最好的，陳家老爺子已經很多年不下手熬湯煮麵了，今天給臉，專門熬了一鍋湯，煮了一鍋麵，爺嘗嘗。」

  張家園左右看看，忍不住笑了，對張艷紅道：「你是顧家的寡婦，不守婦道，大街上找男人不說，現在，追陌生男人還追到窯子裡來了，你就不怕顧家把你裝在豬籠里丟黃河裡去？」

  張艷紅瞅著張家園那張俊秀的臉用手帕掩著嘴巴笑道：「我男人都能進窯子，這都是我這個當婆娘的沒伺候好，既然不能在床榻上把爺伺候好，要是在吃食上再讓爺受委屈，那就真的該裝進豬籠里丟黃河了。」

  王桃子懶洋洋地伸展了腰肢靠在張家園的肩頭示威一般的朝張艷紅努努嘴巴道：「知道我們昨晚在幹什麼？」

  張艷紅笑吟吟地道：「睡覺！」

  王桃子摸摸自己的長髮吃吃笑道：「我們就只是睡覺，沒有干別的。」

  張艷紅看看王桃子的臉，再看看她的胸，腰臀，最後落在王桃子算不上長的腿上，嘖嘖道：「就是一個陪睡暖床的丫鬟，我家多得是。」

  王桃子有些羞惱，不過，在看過張艷紅豐盈的身材之後，覺得自己可能說不過，就氣咻咻地坐下來，準備吃麵。

  張艷紅收拾了王桃子之後，就坐在張家園對面道：「爺向來喜歡乾淨，住不慣那些骯髒的馬車店，住進青樓也不過是貪戀這裡的乾淨罷了，這個習慣到現在還改不掉。」

  張家園瞅著張艷紅的眼睛道：「看樣子你是認定我了，你就這麼肯定我就是你想找的人，另外，你從哪裡來的這麼大的信心，冒著被丟黃河的危險，也要進青樓找我？」

  張艷紅將食盒裡面的牛肉麵端到張家園面前，親自往裡面放了油辣子，點了三點醋，就拿出一雙新筷子遞給張家園道：「快吃吧，面都要坨了，夥計拿來的牛肉麵湯汁渾濁，上面覆蓋著一層牛油，本就不是給您這樣的人吃的，那些下苦力的人當然喜歡湯稠油水足的吃食，吃一碗頂一天的飢。

  您這樣的人，當然注重味道，這一碗才是真正的清湯牛肉麵，至於馬保子家的熱鍋子面不吃也罷。」

  張家園見張艷紅似乎認定了自己，就不再說話，快速的吃起了原滋原味的牛肉麵，吃過之後把碗放在桌子上淡淡的道：「也就那麼回事，下一步你想做什麼？不會想著帶我去見顧家的老太爺吧？

  告訴你，黃泉路上我喝了一碗湯，什麼都忘記了。」

  張家園這一句話出來，張艷紅原本笑吟吟的臉上，頓時就流淌出兩股清淚，她毫不掩飾，臉上繼續待著笑容。

  「不枉我天天求佛，佛祖終究給了我一個念想，結果雖然不是最好的，我已經滿足了，至少，你還記得我。」

  張家園道：「一回首已是百年身，時間這個東西真的很操蛋，生死這個東西也很操蛋，當然，最操蛋的是人的情感，張艷紅，這是你自己找的，就別埋怨。」

  張艷紅淚如泉湧，卻笑意盎然，連連搖頭，淚水紛飛，看樣子，她是真的不後悔。

  張家園猶豫一下道：「回去吧，好好地當你的顧家寡婦，等顧家的錢積累的差不多了，就離開這裡，去海外發展吧。」

  王桃子聽張家園這樣說，就有些憤怒的道：「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麼，這明顯是在作弊。」

  張家園攤攤手道：「我沒做什麼啊。」

  王桃子瞅著張艷紅道：「你明明告訴她這裡只能再待三十年，否則，像她們這種土豪劣紳就要倒霉。」

  張艷紅瞅著王桃子，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頭這才緩緩起身，對張家園道：「我聽說昨晚陸營長來了，還在這裡殺了一個人，剝了一個人的臉皮，不敢耽誤爺的事情，這就離開，以後給爺的牌位前不敢短少供奉。」

  張家園知道張艷紅此時已經把自己理解成鬼怪一類的東西了，他覺得這樣挺好的，沒必要拆穿，就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王桃子卻在一邊道：「金子，真的，不要紙糊的。」

  張艷紅笑著對王桃子道：「早就準備好了。」說著話就從懷裡摸出兩根大金條放在桌子上，張家園看了一眼金條搖著頭笑道：「死性不改！」

  張艷紅喜滋滋地道：「我是窮怕了。」

  張家園想了一下，對張艷紅道：「陸洪濤馬上就要當上甘肅督軍了，你告訴他，想活著回天津，就不要作惡太甚，還有，顧家要是想要在甘肅立足，從現在起開始屯糧吧，越多越好，等這些糧食散盡，顧家也就成甘肅的世家了。」

  張艷紅不解的瞅著張家園，旁邊的王桃子突然做了一個恐怖的鬼臉，對張艷紅道：「12月16地龍翻身，死三十萬！」

  張艷紅驚恐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張家園，忍不住磕了一個頭，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大禾樓。

  眼看著大禾樓里的顧家隨從跟著張艷紅離開，張家園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今天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天氣，天空瓦藍瓦藍的。

  「泄露天機的感覺太爽了。」王桃子有些得意，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又對張家園道：「不能白來，你已經見過老情人了，我也該去看看我家老祖宗，聽我爺爺說，他現在正是最倒霉的時候，窮的快要飯了。」

  張家園默不作聲，而是瞅著她的腳淡淡地道：「你的腳哪裡去了？」

  王桃子低頭看過去，赫然發現自己的兩隻腳已經不見了，不僅僅是兩隻腳不見了，她的身體也在逐漸透明，虛幻化，手中拿著的兩根大黃魚，也紛紛變成金粉落在地上，這個速度很快，張家園伸手去撈的時候，竟然打破了王桃子那張驚駭至極的臉，隨即，那張殘破的臉就如同水波一樣，被張家園盪起來的風給吹散了。

  「啊——」親眼看到這一幕的老鴇子大聲尖叫起來，很快，所有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的人，也紛紛尖叫起來，他們一邊向外跑，一邊大聲吼叫，聲音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整座輝煌的大禾樓在頃刻間就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