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重讀遠古神話

  顧家的院子很大，因為重新修繕過的原因，這所青磚大院子不但寬闊，還非常得幽深。

  「顧家的老宅子占地十六畝，最初修建於清光緒五年，第一任主人是昔日的陝甘總督楊昌浚，此人當官沒有什麼名聲，倒是寫了一首讚頌左宗棠抬棺入疆的詩——大將籌邊尚未還， 湖湘子弟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里， 引得春風度玉關。

  有人將這首詩與王之渙的《涼州詞》比肩，多少有些捧臭腳的意味在裡邊。

  後來這座宅子一直在充作官宅來用，陝甘回亂之後呢，這所宅子大部毀於天火，被顧文亭的爺爺購買，用了四年才修成。

  說起來，你也當了一陣子的顧文亭，殺掉馬敬文也讓顧家在蘭州城瞬間成了最顯赫的家族之一，也給了你說的那個張艷紅大展拳腳的機會。

  

  我找人搜集了張艷紅的生平，結果發現，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了，顧文亭死後，曾經有族人覬覦顧氏家產，這個披麻戴孝的女人就抱著一顆炸彈來到了堂上，還用一把手槍當場打死了兩個前來爭奪家產的叔伯，最後還點燃了炸彈的引線，告訴所有顧氏族人說，顧氏就是顧文亭的，誰敢爭奪，她就拉著誰一起死。」

  王桃子說得有趣，張家園也聽得精彩，忍不住問道：「炸彈沒炸吧？」

  「炸了，她隔著窗戶丟門外的水井裡了，把整個水井都給炸塌了，嚇得顧氏族人不敢再逼迫顧文亭的爺爺，過繼一事也就罷了。

  後來這個女人還大著肚子找到了當時的隴東鎮守使陸洪濤，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不但拿下了隴東鎮守使兵將的衣裝，還讓這個陸洪濤成了她掌握顧家的最大依仗，等陸洪濤最後成了甘肅督軍之後，顧家也就成了甘肅最大的成衣商人。

  你看看，那裡有張艷紅的照片，你看看跟你見到的張艷紅是不是一個人。」

  張家園順著王桃子指引的方向看過去看過去，赫然看到了一個穿著對襟土布衣衫的張艷紅，只是這個時候，張艷紅已經有四十多歲了，手裡還捧著一個水煙壺，與張家園記憶中的張艷紅相去很遠。

  不過，當他想起自己在那個早晨醒來的時候感受到張艷紅滑膩飽滿的身體，忍不住伸手在照片上劃了一下，手指從張艷紅的臉龐划過，低聲道：「時過境遷啊。」

  王桃子突然露出一副極為猥瑣的模樣，瞅著張家園道：「張艷紅直到今天還活著呢，你要不要重溫鴛鴦夢？」

  張家園努力地將自己與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嫗顛鸞倒鳳的場景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除，乾笑一聲道：「她是顧文亭的女人，睡她的也是顧文亭，我當時可是跟你們在一起呢。」

  王桃子嘿嘿笑道：「那就是說，你當時就是一具死屍？一具死屍是怎麼讓她懷孕的？看來啊，這顧家還真是一腦門子的官司。」

  張家園又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道：「不是死屍，應該是跟我進入老龜夢境以後的狀態一樣，有呼吸，有心跳，就是不醒來。」

  王桃子立刻瞪大了眼睛「哦」了一聲，好像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在那裡笑得跟一隻黃鼠狼一樣。

  張家園立刻警惕地瞅著王桃子道：「你在想什麼？」

  王桃子上下瞅瞅張家園，然後猛烈地搖頭道：「什麼都沒有想。」

  張家園用最快的速度將顧家的老宅參觀了一遍，不知道為何，他在張艷紅的臥室里，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四處看看，發現除過王桃子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就掀開炕上的蓆子，果然，在炕最裡邊有一塊木板，這塊木板與炕牢牢地連接在一起，張家園卻在木板上的一個很天然的節瘤上用力的按了一下。

  然後，王桃子就驚訝地看到，木板表面竟然縮回去了一點，露出來一個兩寸見方的盒子，張家園拿起盒子，重新將彈出來的木板按回去，王桃子就急不可耐地道：「打開看看，打開看看，裡面一定有寶貝。」

  張家園打開盒子，盒子裡只有三樣東西，一張寫著顧文亭以及他生辰八字的黃紙，黃紙看起來有一陣子了，輕輕觸碰一下就碎了。

  裡面還有一束黑色的頭髮，頭髮是用一股紅頭繩綁著的，張家園沉思了好一陣子，才想起張艷紅那條被紅頭繩束縛的辮子，自己當時醒來的時候，這一縷頭髮就放在他的枕頭邊上。

  張家園將頭髮放回那個小小的木頭盒子，最後拿起一枚拴著絲線的銅錢，這是一枚花錢，不是人們買賣東西使用的銅錢，銅錢的正面鑄著福壽延年四個字以及蝙蝠，牡丹這些吉祥圖案，背面也有字，上書連城璧玉，再無其它圖案。

  王桃子見張家園沉默不語，就好奇地道：「這是誰的？」

  張家園隨手將銅錢裝進了口袋裡，對王桃子道：「這是我在黃河渡口送給張艷紅證明身份用的，走吧，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蘭州城一行，終於讓張家園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是真的去了一百年前走了一遭，也就是說，他所有的經歷其實都是真的……老龜夢境並非什麼夢境，不過是去了那個時空走了一遭罷了。

  有了這個經歷，張家園已經不太想繼續留在蘭州城了，於是，王桃子就開著車將他送回了老院子。

  傍晚的時候，田柔來了，張家園就擁抱著田柔瞅著逐漸落下的太陽沉默不語，田柔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女人，見張家園神思遠飈，就如同一隻小貓一般蜷縮在他的懷裡一聲不吭。

  「你說，今天的太陽落下去了，明天升起來的太陽會是同時一顆嗎？」張家園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是同一個太陽啊，我們也只有一顆太陽而已。」

  「當年后羿射死了九個太陽……」

  「那是神話傳說，算不得數的。」

  「如果老龜是真的，又確實有穿越時空的能力，那麼，以此類推，難道后羿的事情就不能是真的嗎？或許后羿射落的九個太陽，是在一個奇怪的語境下的故事吧？」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難道說你今天去檢查的結果不好嗎？」

  張家園搖搖頭道：「這一點你放心，我的身體好得不能再好了，就連我以前喝酒喝出來的輕度脂肪肝都沒有了，身體素質強悍得讓大夫都驚訝，說好久，好久沒見過像我這麼健康的小伙子了。

  就是DNA驗證還沒有出來，王桃子說這個事情只能她來干，換一個人很可能會把我當成怪物送到研究所切片研究。」

  田柔猶豫了一會還是堅強地道：「就算你真的成了狼人，我還是會跟你結婚，就是不能再要孩子了，我怕真的像王桃子說的那樣，會生出一窩小狼出來。」

  「放心吧，你的DNA沒有被污染，還是人的DNA，我甚至用你父親的DNA跟你的做了血親比對，化驗結果顯示，你還是你父親的兒子，以後你兩生出來的孩子可以大大方方的喊你爸爺爺，不會出現倫理上的問題。」

  張家園自己也長鬆了一口氣，不能因為一場老龜的夢境游，就連自己的血親關係在生物學上都發生了改變，如果是那樣的話，真是太悽慘了。

  為了歡慶張家園的身體占了便宜沒有吃虧，王桃子弄來了一些酒，三個人就借著天上的月光美美地喝了一頓酒。

  只是張家園很希望田柔留下來，這個女人卻帶著三分醉意決絕地回家了，王桃子倒是很想留下來在張家過夜，卻被張家園連推帶搡地攆出去了。

  張家園關好門，就帶著老龜沖了一個涼水澡，又給老龜餵了一些最好的牛肉條，最後把老龜放在枕頭邊上，溫柔地說了晚安，希望老龜在今晚帶他去另外一個瑰麗的世界……

  張家園幸福愉快地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早上卻一無所獲的睜開眼睛醒來了……他昨晚哪裡都沒有去，就是單純的在家睡了一覺，給父親打了電話，得知父親正在愉快的幫著施工隊裝修房子，沒空理睬他這個不值錢的兒子，只是要求他好好複習，爭取讓他過一把鄉長他爹的癮頭。

  這件事已經排在張龍川娶兒媳婦，抱胖孫子之後的第三重要的事情。

  鑑於此，張家園也就決定不想那個不值錢的老頭子了。

  太陽又升起來了，趁著早晨的太陽沒有那麼耀眼，他仔細地研究了這顆太陽是不是與昨天的太陽有什麼不同，最終，他得出來了一個結論——今天的太陽，就是昨晚落下去的那一顆，沒有錯。

  老龜現在好像不喜歡跟他一起玩了，這傢伙成功的將張家園過無法無天日子的癮頭勾引起來了，卻不再繼續了，從太陽一出來，這隻老龜就開始曬太陽，直到日頭變得暴烈了，它還是不願意去陰涼的地方躲避。

  張家園輕輕地靠近老龜道：「說說看，你是不是需要積蓄足夠的太陽能才能重新開啟老龜夢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