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魔與心境是不同

  張大嶺看著顧道人那張瘦長的臉，嘴裡發出一陣短促地「嗬嗬」聲，就像是有一口痰卡在嗓子眼裡出不來，一張臉一會變紅，一會變白非常有意思。

  顧道人從門口走進來，朝張家園點點頭道：「劣徒讓幾位看笑話了。」說完話，就抓著張大嶺的脖領子把他揪出去了。

  

  張家園朝著顧道人的背影道：「您幾位都還好吧？」

  顧道人回頭看看張家園，點點頭道：「甚好。」

  張家園又道：「入龜城者不得解脫，到底是心魔還是幻境？」

  顧道人嘿嘿笑道：「這世間的事情，本來就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弄得那麼清楚做什麼，且稀里糊塗地活著吧。」

  說完，就牽著張大嶺走了。

  何秀蓮把張大嶺的自行車推出去丟在門外邊，重新往張家園的飯碗裡夾了幾顆丸子，對田柔道：「這可沒什麼意思，就是想求你未婚夫去蘭州的時候把我帶上。」

  田柔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是不賣你手裡的東西嗎？」

  何秀蓮嘆口氣道：「我想去問問那些文化人，吃了我家死鬼的骨灰，是不是真得可以去除晦氣。」

  「你要吃死人骨灰？」田柔的眼睛變得更大了，還不由自主地往張家園懷裡縮了縮。

  何秀蓮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布包裹，打開之后里面赫然是兩根慘白色的肋骨，田柔立刻就尖叫起來，一頭扎進張家園懷裡不敢露頭。

  田成文知道這是何秀蓮故意噁心田柔呢，就在一邊惱怒地道：「其實放進火鍋里燉湯更好一些，也能吃得長久，想起你家死鬼了，就拿出來放火鍋里涮涮，把湯喝掉，這才是真正地相思入骨。」

  何秀蓮咯咯笑道：「你忘了劉玉花只要看到你，就要給孩子餵奶的事情了？也不管孩子餓不餓，相思入骨這種滋味你是嘗過的，這時候就不要拿出來笑話我這個寡婦了。」

  張家園牙痛一般地吸一口涼氣道：「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們夢見的是不是一個場景。」

  何秀蓮咬著牙道：「田成文既然昨晚做夢了，他夢見的一定是老龜在戈壁上亂爬的場面，我都要從老龜背上掉下去了，他也不肯拉我一把。」

  田成文怨恨地看著何秀蓮道：「老龜跑得地動山搖的，是你想把我從老龜背上推下去，要不是我抓得牢，早就摔死了。」

  「龜背上還有誰？」

  「我，顧道人，田玉虎，岳家兄弟，你爸，田成文跟他爸……還有張大嶺！」何秀蓮見張家園認真起來了，也就不跟田成文爭吵了。

  「為什麼沒有我？」

  張家園看看田成文，再看看何秀蓮，眼中滿是疑惑。

  「你讀過書，還上過大學。」

  何秀蓮把自己的推斷說了出來。

  「上過大學沒那麼重要，一定還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算了，這兩天把家裡的活干一下，也給我老師打電話預約一下，我們三天後去蘭州。」

  張家園說完話就站起來，拉著田柔扭頭就走了。

  何秀蓮瞅著也準備離開的田成文道：「把三百塊的飯錢結一下。」

  田成文道：「為什麼不問財主要，偏偏看中我這個窮鬼要錢？」

  何秀蓮笑道：「如果你們兄妹不在，我就不要錢！」

  田成文瞅著何秀蓮道：「別惦記了，那是我妹夫。」

  何秀蓮大笑道：「你妹妹家的肉好吃，還不准我這個外人看著流口水嗎？」

  田成文拍下三百塊錢，指著何秀蓮的鼻子道：「你就是一個不要臉的。」

  何秀蓮白了田成文一眼道：「你放心，面對你，我就是一個貞潔烈婦！」

  田成文哼了一聲，就快步離開了何秀蓮家。

  村子裡的水渠又開始淌水，水渠里的水渾濁還微微泛著一些紅色，這是黃河水，是景電提水工程提上來的黃河水。

  如果沒有這個景電提水工程，古井村乃至整個景泰川會破落得更加厲害。

  因為天氣熱的緣故，田柔的小臉紅撲撲的，見四下里無人，早就被何秀蓮撩撥得火氣勃發的張家園，一把抱住了田柔，然後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的嘴按在田柔微微呈菱形的小嘴上，一雙手也迅速地鑽進了田柔單薄的外衣里……

  張家園回到家的時候嘴唇破了。

  這是田柔咬的，之所以會咬他，完全是田柔只想在婚前有限度地向張家園開放自己，而張家園卻想要更多。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好飯不怕晚嘛。

  張龍川是一個粗心的父親，自然看不到兒子嘴上的傷痕，只是三天過去了，地里的辣椒又長長了，需要儘快摘下來。

  這一次訂辣椒的人是劉玉花，她跟田成文已經決定開始販賣蔬菜了，所以，在晚上之前，張家園家就要給劉玉花準備五百斤辣椒。

  收辣椒的價錢比摳搜的菜販子張新良多給一毛。

  張家園覺得很難理解父親的想法，自己的帳上如今躺著一百萬，手裡還有好多金子跟銀元，更不要說那四根龍涎香蠟燭，以及那個用羊脂白玉雕刻出來的骷髏頭了。

  僅僅是這幾樣東西，足夠讓張龍川父子放棄農業了，而現在，張龍川卻一個勁地誇讚劉玉花是一個大方的人。

  還告訴張家園，田成文娶了劉玉花這是要真得享一輩子福的。

  當然，劉玉花再好，也好不過田柔去，在他的眼中，田柔就是天上的仙女，自己兒子走了狗屎運才能娶到這麼好的一個閨女。

  父子倆在辣椒壟子上四處搜尋辣椒的時候，菜販子張新良就蹲在菜地邊上，抽著煙，神情有些落寞。

  「三哥，劉玉花那個婆娘哄您呢，辣椒一斤八毛，算上人工，運費，再加上攤位費，人吃馬嚼得就沒有利潤，她這一次不知道這一行的深淺，能給您八毛，等到她吃了虧，她連七毛都給不了您。」

  張龍川把手裡滿滿一把辣椒丟進背簍里，淡淡地道：「劉玉花這個娃不容易，人家把我叫叔呢，多一毛，少一毛的我不在乎，就當幫襯這個娃娃一把。」

  張新良又苦著臉道：「三哥，我這也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呢，你們把生意都給了劉玉花，這讓我們一家子可咋活呢嗎？」

  張家園在一邊道：「九叔，你大兒子在蘭州買了房子，你二兒子在白銀市買了房子，聽說您現在還準備在白銀市給小閨女買房子呢，這麼大的老闆跟一個小女子爭這點辣椒就沒意思了。」

  張新良見張龍川父子這裡說不通，就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一句話都不說的就走了。

  張龍川瞅著張家園道：「以後說話的時候不要這麼毒，你九叔不是壞人，雖然摳搜了一點，但是呢，自他開始做生意，可沒有欠過所有人的一分錢，是一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你年底不是要考公務員嗎？不是要讓我當鄉長他爹嗎？

  我可沒看到候鄉長他們像你這樣說話。」

  張家園哈哈大笑，他覺得自家老爹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還真得想當鄉長他爹。

  張龍川見兒子吊兒郎當的樣子，忍不住嘆口氣道：「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地朝那個方向努力，不要不把你爹說的這些話不當一回事，做事啊，就是做人呢，人做好了，事情也不會辦得差到哪裡去。」

  張家園笑道：「我知道啊。」

  張龍川把最後一把辣椒丟背簍里生氣地道：「你知道個屁！」

  就在張家父子終於把新長成的辣椒給摘光了的時候，劉玉花就開著一個三馬子過來了，跟張家父子打過招呼之後，就把堆積在地頭上的辣椒往三馬子上裝。

  張家園一邊幫忙一邊道：「田成文那個狗日的哪去了，怎麼就讓你一個人來了？」

  劉玉花的一張臉終於有了一些血色，膽子也變得大了一些，一邊裝辣椒一邊道：「成文去文家山看車去了，煤礦倒閉了，礦上有一些雙排座卡車要賣，價格聽說挺便宜的。」

  張家園疑惑地道：「你知道雙排座卡車上高速會被限制吧？」

  劉玉花笑道：「我們做的是小本生意，不上高速，就在周圍跑跑，賺一些吃飯錢，有雙排座，晚上就能睡在車裡，方便！」

  聽了劉玉花的解釋，張家園覺得人家考慮的還是很周到的，幫著劉玉花把所有辣椒過稱，裝車之後，就把劉玉花給的三百八十塊錢給了父親。

  張龍川沒有接錢，而是瞅著開著三馬子遠去的劉玉花有些欣慰地道：「你看看，人啊就是在活一個心境，以前總擔心這個女子活不長，現在你再看，如果再沒有什麼糟心事，這樣的女子能活八十歲。」

  張家園笑著用胳膊摟著老爹的脖子道：「您現在的心境好不好，能不能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如果不能，我們就繼續積攢好心境，！」

  張龍川很不習慣兒子跟自己這般親熱，沒好氣地推開兒子道：「趕緊結婚，讓我抱上孫子，我說不定真得能活到一百歲。」

  張家園暴躁地道：「我現在就想讓你抱上孫子，可是田柔不肯，看樣子，您還要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