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進誤終身

  死人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張家園就是這麼認為的，做出那些奇奇怪怪事情的人是張家園自己而不是什麼鬼魅。

  那兩具骸骨，說白了就是兩堆碳，而碳這種東西是沒有生命波動的。

  張龍川踢散骸骨，只是發泄而已。

  「爸，你們怎麼從上面掉下來了？」

  張龍川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黑洞道：「我跟你田伯眼看就要從水井裡離開了，突然就被什麼東西給吸下來了。」

  父親這樣說張家園就明白了，井水下降的時候，把井裡的空氣也一併抽下來了，父親跟田老爹自然也不能倖免。

  

  既然都抽下來了，為什麼，上邊還會往下淌水呢，且這水並沒有比之前小多少。

  「爸，既然是井水，怎麼就淌不光呢？」

  張龍川道：「龜城在離位，根本就打不出水來，這裡的水都是從老虎山淌過來的，龜城前邊的「飲龜池」看到了嗎？這裡的水就是從那個池子裡走地下流過來的。」

  田老爹打斷他們父子的談話。

  「走吧，頂著水上去，這是最近的路。」

  張家園指著腳下的大洞道：「一個大鍘刀落下去了。」

  張龍川臉色立刻就變了，迅速從水裡撈出來一根繩子，對張家園道：「快爬！」

  張家園還要猶豫，卻被張龍川跟田老爹抓著腰腿抬了上去，張家園無奈，只好腳踩著濕滑的洞璧，用雙手抓著繩子，頂著上邊傾瀉下來的冰水，艱難地往上爬。

  從高處跌落下來的水沉重的就像山一樣，讓他不能呼吸，短短的一截距離，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爬了一個世紀。

  等他從水裡冒出頭的時候，大口地喘著氣，顧不得休息，就用力地抓住繩子把下邊的人往上拖，冒頭的人是田老爹，他跟張家園一樣地狼狽，同樣顧不得喘氣，就跟張家園一起用力把張龍川從底下拖上來。

  「快上去。」張龍川被雪水澆得瑟瑟發抖，上來第一件事就催促張家園，繼續往上爬，張家園抬頭看的時候，終於從井口看到了他熟悉的天空。

  雙手撐著井壁，踩著井壁上的凹坑，翻身上了地面，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被丟上河岸的魚，除過喘氣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等田老爹跟張龍川也從水井裡爬上來了，他們卻不肯停留，拉著張家園徑直去了玄武廟。

  玄武廟裡非常地安靜，張大嶺依舊被牢牢地綁在老龜身上，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竟然睡著了，呼嚕打得震山響。

  田成文則坐在洞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洞口，汗水如同溪水一樣往下淌，突然看到自家的三個人從外邊進來了，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田老爹一把拉起田成文道：「快走！」

  張龍川一刀砍在綁住張大嶺的繩子上，然後就帶著張家園匆匆地向外走。

  四個人走路的速度非常快，雖然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戈壁上的氣溫依舊很高，片刻功夫，幾個人就走出了龜城，來到了大戈壁上。

  「別往後看，快走！」張龍川見兒子總是朝後看，就抽了他一巴掌，將他推搡到前邊，催著他趕緊走路。

  這一走就是整整一個小時，直到龜城快要消失在地平線下邊了，田老爹這才呻吟一聲，坐在一棵老沙棗樹下劇烈地喘氣。

  張龍川比田老爹更加的不堪，接過兒子送過來的水，一口喝光了一瓶，這才倒在老沙棗樹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太陽慢慢地落山了，張龍川拿出一個羅盤看了一眼對田老爹道：「不對，老龜左後腿被砍，怎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田老爹咬一口餅子懶懶地道：「發生不發生的跟我們兄弟一點關係都沒有，在底下我就說了，能發財是顧道人他們的命，發不了財，死在底下也是他們的命。

  現在，龜城，老龜，跟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張龍川呆滯了片刻點點頭道：「走陰路走得像我們哥倆這樣下場的人不多，你老哥子孫滿堂，我也不算絕後，說真的，沒什麼好遺憾的。」

  張家園問道：「爸，裡面的幻覺是怎麼回事啊？我聽顧道人對你們說人只要有了貪心就會有幻覺，我第一次下去的時候，一點幻覺都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甚至連危險都沒有。

  可是，我第二次下去可是險象環生啊！」

  田老爹苦笑一聲道：「你就等著今晚老龜來找你吧！」

  張龍川也跟著苦笑一聲道：「這病根算是落下了。」

  田成文一會看看他爹，一會看看張龍川，最後把目光釘在張家園身上道：「你們進去的時候，我打了一個盹，老龜來找我了，問我要不要進去，我說不要，老龜就走了。」

  田老爹聞言，大笑一聲，笑聲中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全是苦澀與滄桑。

  在回家的路上，張龍川，田老爹都沒有說過話，張家園跟田成文倒是有很多話想說，卻因為兩位老人的臉色難看，也就不說話了。

  六十里的路，他們是硬生生走回來的，雖然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車，甚至有長途車邀請他們上車，田老爹，張龍川也沒有答應，就是準備走回家。

  凌晨三點的時候，張家園終於回到了家裡，田成文把他的背包丟給張家園，就跟著他爹兩手空空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張龍川沒有干別的事情，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好多的艾草跟柳條枝子，讓兒子脫得光光地站在淋浴頭下邊，一邊沖刷，一邊用艾草，柳條枝子編成的掃把輕輕地在兒子身上抽打，至於他自己，不用！

  趁著父親洗澡的功夫，張家園又下了兩碗掛麵，父子倆吃過之後，倒頭就睡。

  張家園開始還擔心跟田成文一樣夢到老龜。

  誰知道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直到太陽明晃晃地掛在中天上，他才睡醒。

  醒來就看到父親依舊坐在他的小桌子邊上喝茶，吃饃饃。

  見兒子睡醒了，張龍川就淡淡地道：「既然有錢了，這幾天就去白銀找房子，買一個好的，我跟你過去住。」

  張家園聽父親這樣說，立刻歡喜地道：「您這是想通了？」

  張龍川搖搖頭道：「老龜昨晚找我來了，所以，你老子要跑路。」

  「我昨晚怎麼沒有夢到老龜？」

  「沒夢到？」張龍川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即便是被開水燙到，也沒什麼感覺，反而站起來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兒子。

  「真的沒夢到，我躺下就睡了，一直睡到現在，不要說老龜，連夢都沒有一個。」

  張龍川歡喜地看著兒子，將手中剩下的一口茶滋溜一聲像喝酒一般地喝乾淨，然後就道：「這就好，這就好，你去白銀買房子，我就不去了，在這裡陪你媽。」

  「怎麼又改主意了？」

  「嗯 ，就這樣，這樣最好。」張龍川豪邁地擺擺手，做了最後的決定。

  「不是啊，爸，田老爹跟大娘兩個人也是要跟著田成文走的，你留在這裡做什麼，實在是不成，我們就把我媽的墳遷到白銀市墓園裡邊去，那裡的風景好，我們祭拜的時候也方便。」

  「不了，你媽膽小，不願意離開家。」

  張家園聽了之後也就沒話說了，不過呢，這件事一定會有轉圜的餘地，父親最疼愛的人說到底還是自己，之前擔心自己被老龜找，就情願跟著他去白銀市居住，現在，聽兒子說老龜沒找他，立刻就不願意去白銀市居住了。

  看來，在父親眼中，兒子永遠是第一，接下來，就是他已經去世的妻子。

  張家園把背包拿過來，將他在龜城裡的戰利品一一地擺放在父親面前。

  收穫其實很豐富，有十幾枚銀元，其中，金幣就有一公斤半，還有兩張老舊的唐卡，再就是一隻被他從桌腳底下救回來的一隻烏龜。

  最後，張家園才從另一個背包里取出來了一顆白玉顱骨。

  張龍川瞅了瞅兒子擺在他面前的戰利品，皺著眉頭問道：「你真的沒有夢到老龜？」

  張家園何等聰明，立刻道：「昨晚沒夢見，不代表以後不會夢見。」

  張龍川點點頭道：「這狗日的老龜就是一個磨人精，人不死，甩不掉，這些東西呢，你拿去蘭州賣了吧，家裡一樣都不要留，不乾淨。

  還有，這些金子，銀子分田成文一些。」

  張龍川說完話，就背著手去看他養的雞，養的羊，以及家裡那頭已經養了很多年的老驢。

  張家園按照父親的吩咐帶了一些金子，銀子，約了田成文去張寡婦的小飯館，昨天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跟張寡婦通過電話了，知道她也安全回到了家。

  放下電話，想了想，又給田柔打了電話，約她一起去張寡婦那裡，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張寡婦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好像真的看上他了，時不時的就想誘惑他一下，跟她成其好事。

  如果在張家園沒有訂婚，還是花花公子的時候，他是不介意有這種事情的，現在不成，已經跟田柔訂婚了，這種事就不能再有，有一次，就會有兩次，乃至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