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明天要去龜城了。」田成文唏哩呼嚕的吃完一碗麵，擦擦嘴，點上一根煙之後，就重新陷入了發財的美夢中去了，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邀請張家園跟他一起去。

  「你把這事忘了不成嗎？」

  田成文美美的抽著煙，瞅著湛藍的天空道：「我欠你十五萬呢。」

  「這事，你也可以忘掉。」

  「我也想忘掉，這樣鬆快，可就是晚上睡不著覺，昨晚劉玉花喊我過去她住的屋子睡，我去了，看到她白花花的身子的時候我卻覺得在看紅艷艷的十五萬塊錢。

  要早點把這事了結掉，如果不了結，我總覺得像是在睡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就是田柔，其餘的關我屁事。」

  田成文露出一嘴半黃的牙齒，嘿嘿笑道：「我也想過上好日子，在白銀弄一套好房子，再弄一輛車，劉玉花在家裡給我看娃，我在外邊奔波弄錢，這日子也就過下去了。」

  

  張家園也掏出一支煙點上，吐出一口煙，慢慢的道：「一個月的時間，就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在一個月里我們能成功，就干，如果一個月之後還沒有眉目，我們就放棄，我去準備考試，你去買輛車販運蔬菜去。」

  田成文點點頭道：「也好，不能沉迷到意外之財裡面去。」

  張家園知道田成文不願意帶他去冒險，可是，這種事情一定要跟親親的兄弟去做才成，要是遇上一個貪財的人，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別說弄錢了，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田家的氣氛現在很不對頭，原本田老爹引以為傲的大家族，在這幾年中其實已經四分五裂了。

  田老大家的一兒一女，已經快要長成了，他要為自己的孩子考慮，這些年基本上已經算是分開另過了。

  田家其餘的三個兒子也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心思，賺到的錢也不再交給田老爹了，在田老爹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在前四個兒子身上之後，他基本上在家裡已經沒有說一不二的權力了。

  現在，田柔將要出嫁，以後，田老爹兩口子只能跟著田成文一起生活。

  也就是看到這個狀況，田成文無論如何也要試驗一次，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發橫財的命。

  田老爹喝醉了，醉的有些丟人，因為他在張龍川跟前哭了，一遍遍的哀求張龍川好好地待田柔，如果張家覺得田柔不好，就把他的心尖尖給他送回來，可不敢糟踐了孩子。

  田柔跟著哭的稀里嘩啦的，張龍川也眼圈紅紅的陪著掉了幾滴眼淚。

  一遍遍的向田老爹保證，張家園如果幹出對不起田柔的事情，他一定會把張家園的兩條腿打斷。

  田老爹是被田成文背回去的。

  田柔臨走前看著張家園道：「我捨不得我爹！」

  張家園的眼睛也澀澀的，低聲對田柔道：「以後，他也是我爹。」

  送走了田老爹，張龍川怔怔的瞅著張家園忽然道：「幸虧老子生的是一個男娃，要是你是女娃，這一結婚，就真的要了你老子的命了。」

  張家園把父親攙扶回去，讓他喝了一些酸湯，等父親的精神好一些了，就對父親道：「田成文明天就要去龜城了，我也想去看看。」

  張龍川看著兒子，過了一陣子才道：「我勸不住是吧？」

  張家園點點腦袋道：「其實不是因為田成文要去，我才想去，而是我自己想去，爸，我最近已經作了三次怪夢，可能是那隻老龜等我去呢。」

  張龍川點著了一根煙，悠悠的道：「我其實沒看見老龜吃張寡婦男人，只聽見他的慘叫聲，然後，人就不見了，田玉虎說是被老龜吃了，我們也就相信了。

  這一次即便是你不去，我跟老田也要走一遭的。」

  張家園大吃一驚道：「你們也去？這不成！」

  張龍川將火紅的菸頭用拇指食指生生的捏滅了，然後恨恨的道：「你去了，我就去不得？你要是出了事情，我還能活嗎？

  告訴你，老田今天來找我，就是想跟我一起再去一趟龜城，他準備豁出命去給他的小兒子弄一筆錢，然後再安生的混吃等死。」

  田成文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村子裡的榨油坊里，榨胡麻油的香味，也掩蓋不掉田成文徹骨的疼痛。

  他是想弄錢，可是，在他最怪誕的夢裡，也沒有想過把老爹給拉上。

  瞅著從機器里卷出來的帶著焦香的胡麻油渣，田成文覺得自己就跟這些油渣一樣，除過餵豬沒別的用處。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跳起來對張家園道：「這算怎麼回事嘛，算逑了，算逑了，老子就沒有發橫財的命。

  從明天起，你準備考試，我去文家山礦山挖礦去，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張家園大笑道：「好啊，好啊，我本來只是想滿足一下好奇心，想要看看被他們說的神乎其神的大龜，我看大龜只是想戳穿這個謊言罷了。

  辛辛苦苦上了這麼多年的學，突然有人告訴我世界上最大的動物不是藍鯨，而是一隻烏龜，這不是嘲笑我上了一個假大學嗎？

  你讓那些被我奉為圭臬的教授先生們如何自處？」

  田成文瘋了，他憤怒的將油渣踢得滿地都是，最後緩和下來了，一邊哭一邊收拾油渣……狗日的生活還要繼續。

  張家園不同，他算是徹底放鬆了，幫著田成文把油過濾完裝油桶里，又把油渣裝到三馬子上，開車回田成文家的時候，還哼了一會歌。

  只是從田成文家出來的時候，他又看到了張寡婦。

  今天的張寡婦跟往常不太一樣，穿著一身幹練的牛仔衣褲，尤其是褲子，將她渾圓的臀部勾勒的格外驚人。

  張家園知道自己這樣看女人的習慣一點都不好，所以，刻意的將目光放在張寡婦那張鵝蛋臉上，這一看不要緊，他才發現，張寡婦嘴角上還有一顆美人痣，就在唇邊，如果，她用舌頭舔舐嘴唇的話，一定能迷死人。

  「過來說話。」張寡婦朝張家園勾勾手指。

  張家園看看田家的大門，然後堅決的道：「有話就在這裡說。」

  張寡婦鄙夷的看了張家園一眼道：「田老大跟你爹要去龜城挖大烏龜的這事你知道不？」

  張家園立刻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寡婦道：「老龜洞有我們家的一份！」

  張家園道：「你可以自己去拿啊。」

  張寡婦冷笑一聲道：「當年去老龜洞，田玉虎，田老大，張龍川，再加上我男人，他們三個都揣著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回來了，就我男人死的不明不白。

  我要去找我的男人，就算是死了，也要見到屍體，帶回來下葬。

  這一次不帶上我，你們也別想去。」

  張家園笑道：「我們不去了，這就回家複習準備考公務員，以後好當鄉長。」

  張寡婦也跟著笑了，指著張家園道：「你以為你說不去就不去了？當年那我男人餵了烏龜，現在時候到了，烏龜又要吃人呢。

  既然顧道人把張大嶺買走了，餵烏龜的人有了，剩下的就是拿錢！

  你以為田老大是好人？你爹就真的什麼都看開了？

  我告訴你，錢這個東西一旦把人的眼睛給蒙住了，看什麼東西都像錢。

  如果沒有張大嶺餵烏龜，你看田老大跟你爹會不會再去烏龜洞。

  我把話撂這，你們去就要帶上我，不帶我，你們試試看。」

  女人把話說完，轉身就走，粗大的辮子依舊在肥碩的屁股蛋上跳躍，顯得很有活力。

  這個鬼女人說的話很難聽，好像田老爹跟他爸都是利慾薰心之徒一樣……

  不過，在大學學過辯證思維的張家園，還是從另一個方面思考後，不得不認為張寡婦說的話其實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