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劉父

  劉婷不知道自己哭了到底有多久，只知道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江南胸前衣襟的濕潤，哭得紅腫的眼睛望著江南的眼裡都是可憐巴巴和不好意思，讓江南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在意，你若是覺得現在很爽很舒服，那我不介意它再濕一些。」

  劉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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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說不清我現在是什麼感覺，我確實感覺心裡舒服了不少，但那件事仍然堵在我的心口，一想起來，那種滯悶的感覺並沒有減少，但我現在呼吸的時候確實感覺鬆快了不少。」

  江南安撫地拍了拍劉婷的手背。

  「這很正常，哭只是情緒上的發泄，並不代表問題已經解決了。所以，最根本也最徹底的方法就是徹底將堵在心裡的那塊石頭移走。」

  劉婷聞言，眸子顫了顫，下意識地就想要移開同江南對視的眸子，卻被江南手上突然加重的力氣而沒能移開眸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江南眼裡的篤定。

  「不用怕，我知道想要讓他認罪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會幫你的，我是公安局的顧問，我不是一個人來幫你，我們有能力去幫助你，這不是你的事，而是為了廣大同你有一樣遭遇卻不敢說出口的女大學生，你要拿出你的勇氣和你的決心，讓她們也勇敢地站出來，這並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所以，不要怕，讓我們一起去搬走這塊石頭，好嗎？」

  或許是江南此刻的眼神太有說服力，或許是江南額頭上的傷痕讓她覺得愧疚，又或許是她剛剛從江南的懷裡哭過，所有的或許融合在一起，劉婷就知道了，她已經沒了拒絕的理由。

  所以，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大聲應著「好，我答應你。」

  江南聞言，如釋重負一般地重重吐出一口氣，然後，像是孩子一般地笑了出來，今天就能有這樣的進展真是太不容易了，她本以為這是一場持久戰，卻沒想到會如此的順利，不免又有些感嘆人的心真的是很有韌性的，只要你不放棄你自己，就沒什麼能夠打倒你。

  不過，光是劉婷同意了配合還不夠，她雖然成年了擁有獨立配合查案的權利，但她父親和那個後媽的態度也是很重要的，畢竟，如果他們真的收了王海洋的錢，事情就不單純是性、侵這麼簡單了，換句話說，既然已經私了，就沒有了再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必要了。

  想到這，江南的眸子暗了暗，找她父母說這事還不能在劉婷的面前說，他們父母如果真的收了錢，自然也不會跟劉婷說，他們不說的目的暫且不談，江南是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劉婷受到傷害的。

  所以，江南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餓了嗎？晚上他們幾點來給你送晚餐？」

  劉婷搖了搖頭，說著。

  「不餓，我父親五點半下班，大約七點左右能夠到醫院吧，晚上只有我父親自己來。」

  江南聞言，心裡說著那真是極好的，嘴上卻說著。

  「我有些想吃蛋糕了，你有喜歡吃的嗎？沒有的話，我就隨便定一些外賣，讓他們送到醫院來了？」

  劉婷聞言，明明想拒絕的，但是對上江南含笑的眼睛時，竟然也覺得自己也是想吃的，便只說了句「都好」。

  江南便拿出手機在外賣軟體上找了一家蛋糕店，點了一些蛋糕，又放下手機，開始和劉婷聊天，不聊別的，就聊劉婷剛看過的那本《挪威的森林》。

  因為也算是一本文學名著了，江南自然是看過一遍的，只是對那種孤獨的文風不是很過敏，便也沒有再看村上春樹的其他書，不過，她記憶力是十分好的，便也能循著記憶里的點滴碎片陪著劉婷聊一聊的。

  也的確，談到文學上的一些問題時，劉婷的眼睛裡就充滿了自信的光芒，似乎這才是她的世界，充滿著希望，充滿著自信，充滿著對自由的嚮往。

  就這麼兩個人半討論半辯論地等到了蛋糕外賣小哥的到來，看到外賣小哥的時候，江南本來想讓他直接放在門口，結果那小哥卻直接走了進來，江南下意識地望向劉婷，卻見她雖然低著頭迴避著外賣小哥的視線，但顫抖和害怕已經不再有了，這種進步是十分明顯的，也讓江南十分有成就感，對劉婷的轉變欣慰之餘也覺得十分的高興。

  江南甚至進一步地讓外賣小哥把蛋糕拿到她們面前的柜子上，劉婷想躲的時候，卻被江南緊緊地握住了胳膊，她微微抬眸對上江南的眸子時，閃躲的動作也因此而停住，就這麼，外賣小哥絲毫沒有察覺兩人在之間微妙的氣氛，放好蛋糕後，笑著說著「美女，給個五星好評啊」，便離開了病房。

  外賣小哥身上還帶著蛋糕房裡獨特的奶油香氣，讓病房裡那刺鼻的味道頓時就溫柔了起來，江南彎著眼睛看著劉婷說著。

  「沒有那麼可怕的，對嗎？」

  劉婷點了點頭，猶豫地動了動唇，說著。

  「我想，或許是因為在你身邊，我才會。。。」

  江南聞言，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繼續鼓勵道。

  「如果是這樣，那我覺得很榮幸，但你應該更清楚，如果你自己沒有真的想通，就算是我磨破嘴皮，說破大天，你也不會有任何的轉變，是你很棒，才會讓我的輔助變得更有效果。」

  不自信的人反而更希望也更需要別人的鼓勵，無論她做任何的事，你都要盡你所能地去誇她，不要覺得是在做無用功，任何的改變都是一點一滴地，終有一天，你會看到一個恍若脫胎換骨的那個她。

  而當劉婷的父親拎著保溫桶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劉婷臉上的笑容，和開心地正同一個陌生的女孩聊著什麼的時候，他的眼睛裡滿是驚訝，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下來。

  這一停，他手裡的保溫桶便撞到了一旁的門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江南和劉婷下意識地中斷了聊天，回身望向聲源處。

  劉婷見到自己父親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收斂很多，反而給父親介紹著江南。

  「爸，這是江南，是。。。」

  「是婷婷的新病友，叔叔，你好。」

  江南適時地截過了劉婷的話，劉婷看了眼江南，雖然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劉婷父親確實就像是何宏形容地那樣，黝黑的皮膚，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帶著微微駝背的腰，臉上卻是十分憨厚的笑容，臉上帶著汗珠，可以看出這是下了班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家，又趕到醫院來給女兒送飯，倒確實是一個老實穩重的中年父親的形象。

  「你好，我是婷婷的爸爸，婷婷，你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好多帶一份飯過來，南南，你還沒吃飯呢吧？」

  江南聽著劉婷父親嘴裡叫著的「南南」，一時有些愣神，似乎喚出了記憶里某個音頻一般，但江軍很少有十分親昵地叫她「南南」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連名帶姓地叫她「江南」，或是瞪著眼睛著叫，或是嚴厲地吼著，或是無奈地看著她叫著，似乎只有在一次父親節的時候，江南將自己親手做的賀卡送到江軍手裡，而江軍剛剛值完勤眼裡還滿是血絲，卻十分地溫柔地撫著她的頭髮，溫柔地說著「南南長大了，我很喜歡這份禮物。」

  之後的每年父親節，江南仍舊會給江軍送賀卡，只是每年的父親節，江軍都沒再在家裡看過，那些過時的賀卡便堆積在了江南的書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