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註定不寧靜的夜（1）

  火鍋吃得很過癮，盧赫涵感嘆還是國內的美食更吸引人，吃完後他將桐夏送回住所。兩人在樓下擁抱作別，分離總是有點感傷。

  「等我從上海回來再見吧，你多保重。」盧赫涵不大放心桐夏。

  「嗯，先把你的事情辦好。」

  盧赫涵點點頭，催促道：「明早你還上班，快回去休息吧。」

  只相聚了短短几個小時，許多的話題還未聊盡興便要再次告別。桐夏心裡不舍，明天盧赫涵飛去上海後，這座城市對她而言又是空蕩蕩的了。

  一個人上下班，一個人吃早飯，沒有隨時隨地可以叫出來逛街的朋友，小透明般的存在。

  桐夏沒有精神地笑了笑：「那我回去了。」

  「嗯。」

  

  目送桐夏的背影走進小區，盧赫涵用分貝不高的聲音說道：「桐夏，我希望你幸福。」

  幸福啊，很久沒有那種感覺了。

  進了電梯桐夏無精打采地靠在牆上，一波三折的一天終於結束了，現在全身都沒有力氣，還在奮力運轉的只剩下大腦。

  其實我覺得柯簡森對你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桐夏極力在迴避自己不要在意這句話，煩人的思緒卻不受她控制，還會想起簡森冷漠的表情。三番五次下定的決心卻經不起盧赫涵一句話的撥動，哪怕是簡森曾經的絕情也被這句話軟化，將她置於糾結的境地。

  如果事實當真如此，她會不會甘心錯過簡森？

  死水微瀾。

  第二天鬧鐘響起，桐夏不情願地從被窩爬出來，開始嶄新的一天。無論昨天對她來說多麼難忘，需要消化很久，生活的法則卻不會給她時間去回味，這就是長大的無奈吧。

  收拾洗漱完桐夏化了個淡妝出門趕地鐵，因為昨天提早下班，所以今天去社裡的工作繁多，壓力頗大的她坐在地鐵上就開始構思稿子該怎麼寫。

  到社裡和大家問過早後，桐夏打開電腦開始寫稿。

  「最新八卦消息！」有同事興奮地喊起來。

  「是什麼？」大家紛紛表現出興趣。

  桐夏也好奇地等待答案揭曉，通常大家工作疲乏時很需要一些八卦和段子來打雞血。

  「我有一個朋友在婚紗店工作，她告我柯總和陸小姐今天會去試婚紗，他們準備拍結婚照了！」

  一片驚嘆，關於柯簡森的消息總會得到意料中的反響，所以大家都喜歡分享他的八卦。

  看來簡森的好事將近，自己可以準備挑選回禮了，桐夏這樣想到。怕是昨晚又自作多情了，每一件發生的事實都在提醒她，他與簡森的緣分已盡。

  或者說他們之間本就沒有緣分，以前全靠桐夏一人死撐。

  她淡淡地收回思緒繼續工作，經歷過大的絕望後，也就不怎麼在意這些小失望了。桐夏打開郵箱準備把寫好的稿子發給當事人看，先習慣性掃了一眼收件箱。

  大多還是GG垃圾，一封匿名郵件令她提起精神來，迅速聯想到之前的毒品舉報事件，連忙點開查閱。

  這個月17號晚上十一點半，柯金揚會去江陽廢棄工廠和毒販接頭，到時會證明我沒有說謊！

  言語風格與之前相同，能夠猜測到舉報人掙扎過後選擇相信桐夏的心理過程。這一段時間桐夏懷疑他所言的真實性，而他也在糾結桐夏的可靠性。面對龐大的勢力，走投無路的他只有抓住這最後的稻草。

  桐夏不能確定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但是她只有到現場親眼目睹才能證明事情的真實性。此事非同小可，背後牽扯的勢力複雜，導致桐夏也不敢輕易報警，從小看TVB警匪片長大的她，各種舉報人被暗殺的畫面就是她的童年陰影。

  身為小人物，尤其是記者行業，桐夏對雞蛋碰不過石頭的現象深有感觸。

  她也害怕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害怕遭到報復。身邊很多人都已然屈服於強大的命運，看淡了弱肉強食的殘忍，可桐夏做不到。

  即使全世界都黑暗，她還是願意用生命去捍衛最後的光明。對她而言，比死更可怕的是沒有信仰的活著。

  初生牛犢不怕虎，桐夏不假思索地決定前去一探究竟。17號也就是後天晚上，她從地圖上搜索出江陽廢棄工廠的位置，在偏僻的郊區，晚上十一點半人煙稀少，正是不法分子碰頭的好時機。

  這個充滿危險的決定讓桐夏也有點興奮，感覺自己要化身正義使者，去探查這個繁華都市下不為人知的邪惡。日復一日平淡的生活，總算有些未知的事情等著她了。

  桐夏不想辜負舉報人對她的信任，也不想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沖了杯咖啡加快效率把工作完成一半後，桐夏擠出時間開始研究廢棄工廠的周邊環境，以及自己的暗訪路線。因為沒有可以陪同的人，她也不願讓別人為難，所以準備工作就要做得充足，忙得連中午飯都顧不上吃。

  這時盧赫涵打來電話，肯定是報平安的，桐夏接起。

  「到上海了對嗎？」她開門見山。

  「別搶我台詞！」盧赫涵的孩子氣竄上來，「親愛的桐夏，鄭重通知你，本少爺已安全抵達上海浦東機場。」

  桐夏翻了個白眼，這傢伙可以在狂酷拽和高富帥還有深井冰之間任意切換。

  「嗯嗯，那我就放心啦。」桐夏順著他，「我這裡好忙，先不和你說了。」

  「等等！」盧赫涵阻止她掛電話，「我要告你件事。」

  「怎麼了？」

  盧赫涵正坐在超大行李箱上，由助理拉著他前行，此時眉飛色舞起來：「今天一早柯簡森的助理就給我打電話，拒絕了與我合作。」

  「嗯，所以呢？」桐夏沒聽出他想表達什麼。

  「你說誰會跟錢過不去啊，擺明了是針對我啊！」盧赫涵解釋得不能更清楚，「柯簡森為什麼討厭我呢？肯定因為你啊。」

  「你乾脆說相聲去算了。」桐夏被他逗笑，「好了，我知道了。」

  每個人都會潛意識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盧赫涵滿懷好意希望簡森喜歡她，自然處處都會往這方面想。桐夏已經回過神來了，不會再為他所說的想法搖擺不定。

  這個時候簡森應該正在陪陸棉試婚紗，桐夏要是還存有痴心才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盧赫涵為了自己煞費苦心，才是桐夏應該用心感受感激的。

  「謝謝你，但是以後不要再為我和簡森的事情白費力了。」桐夏明白事理，「祝你一切順利，回來咱們繼續吃火鍋。」

  另一邊傳來嘆氣聲。

  「掛了吧。」

  「好吧。」盧赫涵無奈應允。

  在桐夏手機離開耳朵的同時聽到他小聲嘀咕：「我真的不相信柯簡森不喜歡你。」

  桐夏笑：「我也不相信我現在還沒成為富婆。」

  如果世上的每件事都能夠按照個人意願發展，沒有失望痛苦，可能歡樂幸福的意義也不存在了。運氣的降臨有偶然成分，順應心意最好，如果成為守恆定律不好的一方，也應該欣然接受。

  畢竟抱怨沒用，畢竟路總要往下走。

  某高端婚紗禮服定製中心，簡森正坐在沙發上等待試婚紗的陸棉，旁邊也有兩位男士在等待他們的未婚妻，不一會兒兩人聊了起來。

  「好期待見到我太太穿婚紗的樣子。」其中一位感慨。

  另外一個馬上點頭附和：「是啊，我也盼望這天很久了。」

  兩個人興奮地交流著對婚後的規劃，一旁的簡森聽在耳里卻完全沒有感同身受，直到這一刻婚姻於他都像是任務。讓那麼多人期待的愛情是什麼？看到旁邊兩位男士聊天過程中不時往試衣間張望，似乎還有點緊張的樣子，簡森有些好笑。

  不能理解，僅能表示尊重。

  這時從試衣間走出一位身穿婚紗的女孩，兩位男士同時站起身，其中一位最先說話：「請問看到我太太了嗎？」

  「裡面有兩位女士還在試衣服。」女孩笑著回答說。

  「哦哦，謝謝啊。」他嘴上答應著，還是不停地往試衣間瞅，焦慮地來回踱步。

  而女孩的未婚夫則傻愣愣地站在那裡，望著自己美麗的新娘遲遲說不出話來。

  「老公。」女孩試探地叫了一聲。

  他這才有反應，兩步並一步衝上前抱住女孩：「老婆，你真漂亮。」聲音都在發顫，並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那種濃濃的幸福和惺惺相惜令簡森驚訝。

  「簡森，這件怎麼樣？」從試衣間走出來的陸棉，發現簡森的注意力在另外一對新人身上。

  簡森站起身朝陸棉走去，嘗試著感受自己內心的與眾不同，然而失敗了，他實在是非常的平靜。為了不讓陸棉失望，他緊跟著說：「很漂亮。」

  他沒有說謊，身著白色婚紗的陸棉宛若天仙，加之本身的相貌氣質出眾，稍微粉飾配上鑽石頭紗，一枝獨秀美麗動人。婚紗對女孩來說意義非凡，對男性同樣有某種程度的震撼。簡森熟悉生活中的陸棉，但此時穿上婚紗的她則完全不同，有更多隱含的寓意在其中，莊嚴神聖。

  簡森盯著婚紗有片刻晃神，不由自主想到了許桐夏。

  穿上婚紗的她會是什麼樣子呢？笑著對其他男人說「餘生請多指教」嗎？

  又想起盧赫涵那副令人生厭的痞樣，怎麼做得好別人的丈夫。

  「簡森，我試給你看另外幾件，你幫我參考一下。」陸棉興致很好，她想穿許多類型的婚紗給簡森看。

  「好。」簡森平靜地答應。

  接下來陸棉又試了七八件婚紗和頭飾，每一套都很好看，另外還定製了兩套高端婚紗，簡森負責刷卡照單全收。

  「簡森，你不試試西裝嗎？」陸棉期待地問。

  「不了，我有很多身西裝，到時候就穿自己的吧。」簡森不想折騰。

  「嗯，反正你穿什麼都帥氣。」陸棉說著挽住簡森的胳膊，一起走出婚紗店。

  陸棉今天的心情特別好，話也顯得多，坐進車內後繼續和簡森說：「今天把衣服都試好了，等你下個月忙完我們就可以直接去馬爾地夫拍婚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