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盧象升的疑惑
2024-06-01 18:47:58
作者: 晏十三娘
京師,盧象升帶著朝鮮的服飾兵刃,出發前往山海關,如今是兵部職方主事的李信也一同前往。
李信中了榜眼之後,就被安排進了兵部觀政。
對於一個進士而言,考中的那一刻是大多數人一生的高光時刻,之後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甚至能不能留在京城,有沒有機會做個朝官都是未知數。
李信曾以為他也會是如此。
兵部這麼多人,他何時才能有出頭的日子?
可沒想,江淮一戰,讓盧象升終於看到了他的能力,同皇帝提起了自己,這才有了這個機會。
遼東啊...
李信不用問就知道是和建奴有關。
盧象升對於李信也不甚熟悉,不過就是知曉他也是被陛下關注過的人罷了,是以,這一路上,盧象升也格外話多,從李信的祖宗三代問到了他平日喜好,都學過些什麼。
不問不知道,盧象升驚訝得發現,李信居然會朝鮮話。
眼下,二人騎馬走在官道上,初春的寒風如刀刮在臉上,兩旁山巒疊嶂,越是朝北,冷意越甚,最後竟然飄起了小雪。
「將軍可要入車歇著?」李信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著前方白茫茫一片,道路難行,天氣嚴寒,盧象升年紀又大,可別染了風寒。
盧象升卻是搖了搖頭,他是武將,又是李信的上官,如何能在他面前失了面子。
不過小雪,從前再難的時候都經歷了,還怕眼前這些?
「不用,」盧象升繼續催馬前行,繼續著適才的話題,「你一個生活在中原的人,為何會朝鮮的語言?」
盧象升很不理解,要說李信是遼東人,會朝鮮話也就罷了,可李信是開封府的呀!
「卑職父親曾是山東巡撫,加兵部尚書銜,曾和李成梁是至交好友。」李信見盧象升拒絕,也不再勸。
「李成梁?」盧象升聞言不由點頭,「所以是同他學的?」
「不是,是同李家兄長學的。」李信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有些惋惜,聲音也低落下來。
盧象升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安慰道:「李將軍是個人物!」
李成梁是遼寧鐵嶺人,萬曆初期時滅建州女真首領,數次大敗插漢部、泰寧部,殺海西葉赫部首領,鎮守遼東三十年,率領遼東鐵騎先後奏大捷者十,邊帥武功之盛,兩百年來前所未有。
李成梁有七子,長子李如松自小驍勇善戰,三十五歲時便勝任山西總兵,萬曆二十一年,在平壤大戰大破倭軍小西行長等部,督中朝聯軍收復平壤、開城。
萬曆二十五年,任遼東總兵,可在翌年,在同蒙古部落的戰役中陣亡,明神宗追贈他為少保、寧遠伯,贈諡號「忠烈」。
二子李如柏,憑藉父蔭,起家錦衣衛千戶,可因為喝酒誤事被免職,之後參加薩爾滸戰役,兵敗逃回京師。
天啟元年時,無法承受世人非議在府邸中自盡。
三子李如楨,因父蔭為指揮使,萬曆四十七年,遼東危在旦夕,朝廷當時已無鎮遼將軍可派,有大臣建議李氏舊威,派李如楨為遼東總兵,同年,建奴攻鐵嶺,其傭兵不援,致鐵嶺失陷,被罷官。
天啟初年,李如楨下獄論死,崇禎四年,崇禎皇帝念李成梁功績,特免死從軍。
四子李如樟,驍勇善戰,萬曆二十年隨李如松征寧夏,部卒於大火中取哱拜首級,擒哱拜次子,如今正是延綏總兵。
五子李如梅,嫻於弓馬,隨兄長李如松征戰,屢立戰功,可在萬曆二十六年,因為風頭太盛,被朝中官員彈劾畏敵不前,遂被罷官,萬曆四十年鬱鬱而終。
六子李如梓,七子李如桂,如今並無官身,或許是怕步了兄長後塵。
朝中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的做派讓他們不想再有什麼糾葛,也怕李家兵權太盛,被皇帝忌憚。
眼下,李家已經有一個為總兵,若是再多幾個...
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歷史一次次證明這句話的真實。
「卑職同李家兄弟學了朝鮮話,可是如今,已是多年未曾見過,不知三哥四哥,還有六哥七哥,他們怎麼樣了!」
「除了李如樟在延綏,李如楨、李如梓和李如桂都在遼東,說不定這次,你能見上一見。」盧象升說道。
「那便最好了!」李信臉上帶了些期盼,相信他們若是見到自己,也會不敢置信吧!
盧象升偏頭掃了一眼李信,斟酌了片刻問道:「其實,本官有一事,很是好奇。」
「何事?」李信問道。
「自你入本官兵,本官就將你科考時的文章找了來看,發現了一件令本官不解的事。」
李信似乎知道盧象升要問什麼,垂下頭羞慚得笑了笑。
「看來,你已是知道本官疑惑何事了,」盧象升轉過頭去,肅了神色,朝李信拱手問道:「可否解惑?」
「卑職不敢,」李信忙在馬上欠了欠身回禮,隨後又嘆了一聲,看向前方去路,「盧尚書有所不知,先父曾因為魏忠賢一案,被定為『交結近侍,』以次等論,徒三年,輸贖為民,其實在當年,這算不了什麼,能留一條命已是開了恩,況且,先父在開封的名聲並不壞,雖被削職為民,但日子還算過得去。」
入朝為官,先前種種都需要調查了解,對於李信的這番身世,盧象升自然清楚明白,李家在開封杞縣也算是有名的鄉紳財主,李信又是個文武全才,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他生性慷慨豪爽,常常接濟相親,又愛打抱不平,伸張正義,杞縣的百姓很是喜歡他。
「其實,卑職就算不考進士,這輩子也不愁吃穿,娶個娘子,安安分分得,也就這麼過去了。」
「那為何又去考了?」盧象升問道。
「卑職自詡文韜武略,若真僅僅是個舉人,不免遺憾...」
李信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綻放出自信的神采來,他是真覺得自己文武全才,上馬可以橫槊,下馬可以賦詩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