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坦白（上）

  謝席玉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如今外頭大街小巷傳的可都是這件事，恭喜你了，你現在只怕是比我還要有名了。」

  江步月沒理會他的嘲諷，只問道，「他們都是怎麼傳的？」

  「還能怎麼傳？」謝席玉漫不經心道，「無非就是說你爹喪盡天良，他可是被罵得狗血淋頭，你倒是成了他們口中楚楚可憐的弱女子了。」

  他眼神上上下下掃過江步月，光看外表，他確實有楚楚可憐的潛質，但是其內里，是怎麼也無法跟這個詞聯繫在一起的。

  江步月默了一瞬，竟也沒有多意外，「那世子殿下來，是想讓我離開這裡嗎？」

  謝席玉挑了挑眉，跟聰明人講話就是不費勁，他還什麼都沒提，江步月就已經猜出來了。

  「沒錯，」他乾脆道，「雖然暫時還沒有人提及希姨，但是等這件事鬧大之後就不好說了，你留在這裡，對希姨有百害而無一利。」

  何希與她無親無故，今日能幫她說話已經是夠有情義了，若是再收留她，只怕會為柳家帶來一些小麻煩。

  而謝席玉作為何希的半個兒子，為她考慮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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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步月平靜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

  沒想到她會這麼痛快地答應，謝席玉驚訝地挑眉，卻也很滿意於她的識趣，便道，「倒也不必這麼快離開，你可以在這裡暫住幾天。」

  江步月卻搖了搖頭，「不必了。」

  「你這麼爽快，倒顯得我成了惡人了。」謝席玉有些啼笑皆非，「這樣吧，你若是沒找好地方，我那兒有幾處閒置的宅子，你儘管挑，送給你也無妨。」

  這回輪到江步月挑眉了，「京中的宅院說送就送，謝世子當真豪氣，不過還是不用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謝席玉敏感地捕捉到了關鍵字，問道，「你不會是早就料想到有脫離侯府的這麼一天了吧？」

  江步月不置可否。

  謝席玉看著她老神在在地喝著茶，突然笑了，「是我忘了，你一向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廢物。只怕今日這場面，你期待了很久吧。」

  「期待談不上，不過世子殿下可以離開了。」江步月淡淡道。

  謝席玉看了她一眼，嘆息道，「還真是狠心，外頭有多少人想求我留下來喝杯茶，你卻是頭一個趕我我走的。」

  他站起身，又想起了什麼，忽然道，「對了，你那兩個丫鬟這兩天一直追問我你在哪。」

  江步月點點頭，「我知道了，等明日一早我會親自去靖北王府接人的，你叫她們辰時的時候在門口等著就好。」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謝席玉正準備翻窗離開，就聽見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與交談聲，他臉色一變，又轉身坐了回來。

  江步月：「？」

  謝席玉看出了江步月的疑問，低聲道，「希姨他們回來了。」

  下一刻，門外就響起何希的聲音，「月兒，你睡了嗎？我來看看你。」

  江步月看了謝席玉一眼，後者沖她搖了搖頭，用口型告訴她別說話。

  江步月思忖片刻，「還沒睡，您進來吧。」

  她如願看到謝席玉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沖他粲然一笑。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謝席玉即便是想躲也來不及了，他乾脆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何希推門進來，看見屋子裡多了一個人時也愣了一下，「席玉，你怎麼在這兒？」

  謝席玉坦然地與他們對視，沒有絲毫的慌張，仿佛他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在正常不過了的事。

  「我來找她說幾句話。」

  何希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再怎麼說，這也是女子的廂房，即便是要聊事情也該去別的地方，你怎麼能隨意進出。」

  謝席玉反問道，「希姨以前不是還說這間屋子永遠為我留著嗎？」

  何希被他問得一噎，她咳了咳，轉移了話題，「月兒，剛好你還沒睡，畢竟你以後還要在這裡久住，我來看看你還缺些什麼。」

  江步月道，「希姨來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你說。」

  「我已經做好決定了，榮國公府畢竟不是我的家，我不能在這裡久住，所以我打算等明天一早就搬出去。」

  何希一愣，「什麼？！」

  就連謝席玉也是一怔。

  何希急忙道，「我們之前不是還說得好好的嗎？你以後想出去住我不會攔你，但我怕這幾日江世安會對你不利。你要是一個人住的話，萬一出了事可怎麼辦。」

  江步月搖了搖頭，「希姨，我已經決定好了，我住在這裡只會給你們添麻煩，我連累你們的已經夠多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們了。」

  「可是……」

  謝席玉突然道，「希姨，她說得沒錯。這是她自己的事，應該讓她自己承擔。」

  江步月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何希卻是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恨鐵不成鋼地說，「臭小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謝席玉：「……」

  江步月：「……」

  何希道，「我說怎麼月兒突然決定要走呢？是不是你讓她走的？！」

  一下子被猜中了，謝席玉悶不吭聲，任由她絮叨。

  「你那天跟我說她是你朋友，還讓我多照顧她，結果現在她出了事，你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哪有你這樣做朋友的？」

  江步月聽見那句「讓我多照顧她」時，忍不住看了一眼謝席玉，後者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自己從來沒說過這句話一樣。

  她收回視線，說道，「希姨錯怪他了，是我自己要走的。」

  何希的聲音一下子止住了，她回過神來，說道，「月兒，你不用幫他說話，我知道這臭小子是什麼德行。」

  江步月無奈道，「希姨，真的是我自己決定要走的，他說得對，這是我自己的事，怎麼能讓你們在前面幫我扛呢？」

  聽她說完這句話，何希就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水汽凝結在眼裡。

  她的眼睛有些泛紅，聲音里也帶了幾分哽咽，「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懂事。」

  江步月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哭了，但還是遞上了手帕，安慰道，「希姨別傷心，我會多請幾個侍衛，他不能拿我怎麼樣的。等風波過去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

  何希接過她的手帕，眼淚卻越擦越多，她咬了咬嘴唇，終究是控制不住了，說道，「月兒，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不是江世安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