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清不楚

  不遠處的山林鬱鬱蔥蔥，時不時有箭矢破空的聲音傳來，鳥雀被驚得呼啦一下全都飛到了天上。

  獵場的外圍都是溫和無害的動物，例如山雞、野鴨與鳥雀，可就是遲遲不見兔子。

  顧春音的身邊本該有侍衛護著，但她一向不喜歡被人跟著，就乾脆遣散了他們，只留了一個。

  幾人在外圍閒逛了半天，卻久久不見心儀的獵物。顧春音悶悶不樂地說道，「往年都是野兔見得最多，怎麼今年連一隻都見不到了。」

  江步月笑道，「看來是我們來得晚了，外圈的野兔都被其他人給獵光了，再往裡面前面走走說不定就能看到了。」

  她話音剛落，顧春音就興奮地指向某處灌木叢，「快看，在那裡！」

  灌木叢無風自動，依稀可見有什麼動物在裡頭穿梭。

  江步月看準了方位，眯起眼睛就開始搭弓射箭。

  箭矢咻地一聲飛出，毫無意外地射中了正在逃跑的動物。

  顧春音崇拜地看向她，「你這一手箭術是怎麼練的，怕是比我的教習夫子還要精湛。」

  

  江步月避開了她的問題，「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顧春音果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高興地說道，「好呀，那等春狩結束之後，我就給你下帖子，屆時你一定要來。」

  江步月點點頭，思緒卻因為她那個無意提出的問題飄出去很遠。

  她垂眼摩挲著弓身處的紋理，上一世，在她嫁到林府之後，因林霄總是對她不冷不熱，她就想盡辦法討好對方。

  投其所好，就是她想到的第一個辦法。

  林霄出身武將世家，從小就立志於當將軍，為此日日勤學苦練。其中，步射就是他最差的一門。

  為了討好他，江步月在這上面下了苦功夫，專門請教了不少人，最終在某年的春狩中拔得女眷組的頭籌。

  她滿心歡喜地捧著陛下賜給她的獎賞，跑去找到林霄，想告訴他，你以後不必為步射不精所煩惱了，我可以教你。

  可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嘲諷。

  ——「你以為你今日是在出風頭嗎？你看看其他的女子，哪一個有你急切地想要表現自己的？真是丟人現眼！」

  ——「你已經嫁人了，以後這種拋頭露面的事少做！」

  她失魂落魄地帶著獎賞轉身離開，那時的她滿心以為是自己錯了，卻在當天下午看見林霄在教江軟步射。

  眼神溫柔，舉止親昵，是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到過的。

  直到那時她才明白，原來不是她的做法有問題，是人有問題。

  這時，侍衛也將方才獵到的獵物撿了回來，是一個灰兔子，顧春音滿心歡喜地看了許久。

  江步月微笑道，「走吧，還剩一隻。」

  「好啊你，」顧春音佯裝生氣道，「你是不是就等著給我獵完兩隻兔子就離開？」

  她的眼珠咕嚕嚕一轉，耍賴似的說道，「你的箭術這麼好，獵到第二隻兔子也只是時間問題。我不管，你必須陪我半個時辰才能走。」

  江步月正要回答，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江步月？」

  江步月眯了眯眼睛，疏離地說道，「林公子。」

  顧春音看了眼不遠處的林霄，沖她會心一笑，「看來你們還挺有緣分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

  她絲毫現在的江步月已經對林霄無感，甚至還有些許厭惡與恨意。

  江步月開口叫住她，「不是還要獵兔子嗎？走吧。」

  林霄眉心一跳，放在以前，這種突如其來的獨處機會江步月是絕對不可能錯過的，今天卻像是故意躲著他一樣。

  他莫名有種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有一天不受掌控了的焦躁感。

  顧春音雖然不明白江步月為什麼要跟她一起離開，但還是點了點頭。

  眼看二人就要走遠，林霄下意識地喊道，「江步月！」

  話剛一說出口，他就有些後悔。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林公子不是說要撿獵物嗎？怎麼現在還沒回來？」

  江步月的視線轉移到了林霄的身後，不禁挑了挑眉。

  她本以為和林霄一起的會是江軟，沒想到如今卻變成了江婉。

  江婉猝不及防看見她，也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原來三妹妹和郡主殿下也在。我只是看林公子許久未歸，特意來找找他，不曾想會這麼巧撞見你們。」

  顧春音聽了這話，皺了皺眉，「你和他很熟嗎？為什麼要來找他？」

  今日春狩雖然也有不少少男少女一起結伴而行，但為了避嫌，大多都是由四五個人一起，找同伴這種事也自然由隊伍里的同性去找。

  江婉笑道，「林公子是為了幫我獵山雞才久久未歸的，於情於理，自然也是由我來找人。」

  她這話乍一聽是在解釋，但不經意間透露出「林霄幫她獵動物」這一點，更顯得不清不楚。

  果然，顧春音聽了她的解釋後顯然更生氣了，一下子將手裡的弓箭扔到了地上。

  江婉像是受驚一般哆嗦了一下，「臣女，臣女不知說錯了什麼。」

  顧春音冷笑道，「他幫你獵山雞？怎麼，本宮怎麼不知道你們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有這麼好了？」

  江步月扯了扯她的衣袖，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在這件小事上糾纏。

  反正她早就已經不喜歡林霄了，別說是和江婉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了，他現在就是娶了江婉，她都不會說半個不好。

  然而顧春音卻誤以為她此刻的退卻意味著軟弱，再聯想到剛才面對林霄時的冷淡模樣，更加覺得她是被對方傷透了心。

  她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江婉罵道，「本宮五歲時就見過你這種下作手段，再讓我看見第二次你纏在他身邊，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林霄道，「殿下誤會了，我和她從未逾矩……」

  他剛想解釋，就被江婉打斷了。

  江婉低眉垂眼，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知道殿下出身高貴，捏死我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但凡事都要講究證據。」

  「證據？本宮捏死一隻螞蟻需要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