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起疑心

  今夜的天下樓一如既往地熱鬧，人來人往，燭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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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期的天下樓還只有一間小規模的客棧那麼大，誰又能想到，不過短短几年，它就一躍成為京城中最繁華的地方，甚至衍生出更多的業務。

  不管是談生意還是買賣商品，有了天下樓作中間人，任誰都能放心不少。

  而這一切的開創者陸錦州，也因此在京城中名聲大噪，誰都知道，寧可惹那些當官的，都最好不要去惹這位陸掌柜，因為當官能讓你滾出京城，而陸錦州，他能讓你在京城裡生不如死。

  然而今日，這位誰見了都會敬上三分的陸掌柜臉上卻是罕見地沒了笑，神色匆匆地回到了天下樓，徑直上了三樓角落裡的一間雅間，也顧不上敲門了，猛地推開了門。

  裡頭茶香裊裊，早已有人等候多時。

  天下樓的第三層從不對外開放，就連皇親國戚來了，都只能在二樓。

  但凡事都有例外。

  「你遲到了，陸錦州。」

  說話的人聲音尤其低沉悅耳，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執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

  「先別管什麼遲到了，我跟你們說，見鬼了，真是見鬼了。」

  陸錦州不顧形象地撈起一隻茶杯，一口就將裡頭的茶水喝了個乾淨，又將茶杯重重地放下。

  謝席玉看了他一眼，往旁邊坐了坐。

  陸錦州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嫌棄，卻沒心思像往日一樣計較。

  因為今日發生的事，實在是太詭異了一些。

  陸錦州往日都是以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示面的，渾身都要一絲不苟不說，更是不管一年四季都要拿著他那把扇子。

  可如今，他頭髮凌亂，衣衫松垮，而那把扇子，更是被他別在了腰間，這一身打扮實在是……

  一旁的柳晏之打趣道，「你最好不要告訴我這是你新設計出來的裝扮。」

  「柳晏之！」

  「行了，讓他說吧。」謝席玉懶洋洋地向後一靠，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陸錦州這才捋了捋頭緒，說道，

  「還不是那江府的老太太七十大壽發生的事！可惜你們一個壓根就沒去，一個中途離席，都不知道後面有多精彩。」

  「我那是不好出面，」柳晏之攤了攤手，又看向謝席玉，「不過你去都去了，為什麼要中途離席？」

  謝席玉一手撐著頭，一手把玩著手裡的茶杯，輕描淡寫道，「燒了人家的府邸，自然不好多留。」

  「什麼！你還燒人家的府邸？」一聽這話，陸錦州立馬被剛喝下去的茶水嗆到了，「虧他們還邀請你呢。」

  柳晏之白了他一眼，「大驚小怪，比這更離奇的事他又不是沒做過。」

  謝席玉不置可否，問道，「所以，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是先前那大出風頭的江三姑娘，後面又惹上了麻煩，她那姐姐當眾說她送的壽禮不入流，我一看，嘿！果真就是最普通的安神香，還受過潮，白給我我都不要。」

  陸錦州越說越激動，柳晏之少見地給他倒了一杯茶，等他喝完後好奇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那江姑娘就開始騙他們說那香是一個大師制的，還編得頭頭是道，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就好像盯上我了，非要讓我判定一下她說的是真是假。」

  「你說那是真的？」雖然是問話，但謝席玉語氣中全是肯定。

  「當然了！這江姑娘可是我的大客戶！我怎麼能不給她一個面子？」

  柳晏之摸了摸下巴道，「那江三姑娘雖然膽大，但也不至於將你嚇成這樣吧。」

  要知道，以前天下樓還未發展成如今盛況的時候，陸錦州去跟人談生意，其中都有遭遇過被人明刀真槍地威脅，又怎麼會被一個小姑娘嚇倒。

  陸錦州磨了磨牙，「問題就出在這後面。」

  「江姑娘拿我擋刀，我當然也生氣啊！於是就在她回西苑的時候攔下了她，其實我就只是想嚇一嚇她，沒想到……」

  「沒想到反而被她唬住了？」柳晏之笑眯眯道。

  「你閉嘴！」

  陸錦州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沒想到她比我都要了解我自己，不僅知道我的習慣，還知道我名下開了幾家酒樓、幾家胭脂鋪子。連我最喜歡長樂坊的鶯鶯姑娘都知道！」

  柳晏之與謝席玉對視一眼，漸漸嚴肅起來。

  陸錦州是什麼身份？每時每刻身邊都至少有十名暗衛保護他的人身安全，既然他身邊守衛森嚴，又怎麼會讓人探聽到這些消息。

  而江步月一個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實在是可疑。

  謝席玉掃了一眼驚魂未定的陸錦州，「所以你就跑了？」

  陸錦州險些跳起來，「我要是不跑，我怕她連我身上有幾顆痣都能說出來。」

  謝席玉輕笑一聲，的確，倒還真的有這種可能。

  柳晏之卻不像他們一樣還有心思調笑，沉吟道，「所以……她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鬼知道，也許是暗戀我呢？」陸錦州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瀟灑地一搖摺扇道，「畢竟我玉樹臨風又家財萬貫，她喜歡我也是情理之中。」

  柳晏之冷笑道，「是啊，尤其你還格外的不要臉。」

  陸錦州不甘示弱，「你就嫉妒吧，如此美人沒看上你，你是不是很失望？」

  柳晏之知道他一向粗神經，只有在做生意的時候才像變了一個人，也懶得跟他計較，同謝席玉說道，「要不要我派人去查一查？」

  謝席玉搖了搖頭，「不必，你在柳家萬事都要小心，我讓鳴珂去就好。」

  「雖然我很好奇這位江三姑娘，但你千萬別讓鳴珂嚇到她了。」陸錦州嘟囔道，他到底還是憐香惜玉的。

  「我也很好奇，」謝席玉彎了彎唇角，「如此膽大包天又有頭腦的人，為何我們之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他在京城經營多年，到處都是消息網，怎麼會偏偏漏掉一個江家的小姑娘？

  是他沒有注意到，還是江步月太會藏拙，隱忍蟄伏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才被他們看見。

  不管是哪種原因，這位江小姐以後的日子，註定不會太平凡了。

  看著謝席玉明顯對這件事起了興趣的神情，柳晏之忍不住為她點了根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