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十二個故事

  江東醫科大學的新校區在郊區，距離城區有四十分鐘的公交車路程。地處邊疆地帶。

  好在校門口有一條地鐵線正在修建，預計明年的九月份就能投入使用了。

  可惜今年的大四學生都享受不到地鐵的便利，校門口的道路反而因為修地鐵而變得擁擠不堪。

  第五陽今年在讀大五。

  他的姓氏非常罕見，姓第五。

  一般的複姓隨便取個名字都像是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比如南宮，比如拓跋。第五這個姓卻聽起來很沙雕，很多人以為這名字是取著玩。

  經過幾乎二十年的獵奇與嘲笑的洗禮，第五陽已經習慣了。

  處在畢業季的他十分地惆悵，不知道是要考研還是直接去找工作。對於臨床醫學的學生來講，想在江城的大三甲醫院裡上班，沒個研究生學歷都不好意思投簡歷。博士和海龜更是遍地走。他不考研的話，只能找小三甲醫院或者二甲醫院的工作了，或者去下面的縣市的地方醫院。可是他不想再讀書了。醫學又費錢又費時間。等研究生畢業，他也不能立刻上崗，得到醫院進行兩三年的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簡稱規培。

  規培期間，收入非常低，據說還不如醫院的保安的二分之一。能不能學到專業技能還得靠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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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浪費青春了。

  但是老爹老媽估計要他繼續讀書。那樣的話，他只能咬牙堅持。

  對於父母的話，他從來不敢違逆。

  其實他當初填志願時就不想填醫學院，但是也不知道該填什麼。父母給他填了志願，他就老老實實地按部就班。

  「五陽，好看不？」一道女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說話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邱樂言。

  邱樂言總喜歡開他的玩笑，不喊全名第五陽，而是喊做五陽，表示這樣喊起來更親切。

  第五陽習慣了。

  邱樂言高興就好。

  第五陽看著邱樂言身上的裙子，說：「還好。」

  基本上，他對女生衣著的評判就這麼幾個字。

  還好，不錯，挺好看的。

  邱樂言顯然不滿意，但是也知道他的個性。

  她反覆挑了好幾套。

  最終一次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一個店員跑過來，眉飛色舞地誇讚她，說：「太好看了，這身衣服簡直就是為你定做的！」

  邱樂言顯然也很喜歡這套衣服。

  但是她看了看價格，嘆了口氣，就準備把它脫下來。

  店員的眼光從情侶倆的身上掃來掃去，然後望著第五陽說：「帥哥，看你女朋友多麼喜歡這衣服啊！衣服又跟她這麼搭，買吧，也不是很貴，就七百多塊錢。」

  聽到這個價格，第五陽的心陡然跳動了一下。

  尼瑪，這還不貴？

  這一件衣服幾乎是他一個月的生活費。

  他自己平常一百塊錢左右的T恤就解決了，偶爾給女朋友邱樂言買一件衣服，也大概兩三百塊錢。

  一件衣服七百多塊錢，他實在出不了這個血。

  他低著頭假裝看手機，沒有聽到店員的話。

  邱樂言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她開了口的話，那麼第五陽肯定會咬著牙把這件衣服買下來。

  至於下個月怎麼過，那就只好每天吃饅頭。

  兩人都是學生，平常花的都是家裡的錢，平常都挺節約的。

  邱樂言買衣服的話基本上是自己出錢，很少要他出。

  但是只要她提出要求，第五陽就不會拒絕。

  在第五陽的忐忑之中，邱樂言把這套衣服掛了回去。

  兩個人手挽著手繼續逛商場。

  這裡是平安街，是江城最繁華的是江城的商業區之一。

  平安街的東西相對來說不是特別的貴，適合年輕學生和剛上班的人。

  兩個人逛了一會兒，漸漸聽到廣場上傳來一陣唱歌的聲音。

  第五陽挺喜歡唱歌，忍不住往那邊逛去。

  原來是江城衛視在舉行歌手大賽，名字就叫江城十佳歌手。

  對報名的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條件，對年齡、性別、職業、是否是專業等所有條件都不做要求。只要勇於歌唱就可以報名。

  報名就可以參加海選。

  通過海選之後，就到電視台裡面參加淘汰賽。

  如果拿到冠軍，就有機會出唱片。

  邱樂言慫恿著第五陽說：「報名吧，你不是喜歡唱歌嗎？搞起來！說不定以後能成為歌手出道。」

  第五陽搖頭說：「算了吧，我唱歌就只是普通的KTV水平，跟這些專業的選手還差得遠呢。」

  邱樂言環顧四周，說：「管它專業不專業，現在草根歌手比專業歌手歡迎。你看報名的這些人，七老八十歲的都有，哪來專業的？娛樂娛樂！快去報名，我覺得你唱歌很好聽。我為什麼和你在一起？就是因為你的歌聲打動了我！」

  第五陽摸了摸後腦勺，說：「真的嗎？」

  邱樂言笑道：「當然了，我騙你幹什麼？」

  第五陽有些猶豫。

  其實他有一點點想參賽，但是更多的是忐忑。

  他從小到大都是沉默寡言，不善於在人多的地方表現自己。

  用他爸媽的話就是說不出眾。

  他爺爺則說他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他一到人多的地方就緊張得冒汗，渾身發熱，像是喝醉酒一樣紅，臉紅得厲害。

  有時候一直紅到脖子根，甚至紅到胸口上。

  現在他還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只是想到那個畫面，他就渾身燥熱。

  第五陽退縮了，說：「算了吧，我還是怕。」

  邱樂言鼓勵著說：「真正的勇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不能總是這麼慫啊！來，我幫你報名。」

  說著她就跑過去填了一張報名表，又拿第五陽的手機掃了二維碼確認報名。

  第五陽低著頭，說：「你報了名，我也不去啊！」

  邱樂言鼓著腮幫子，說：「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第五陽只好唉聲嘆氣，心想著等到了海選那天，找個理由溜了。

  他實在是害怕。

  兩人在外面逛了街，用了幾張優惠券美美吃了一頓小火鍋，心滿意足地坐公交車回學校。

  他們在學校的操場邊散步，正好碰到了邱樂言的室友。

  邱樂言大聲說：「姐妹們，我給五陽報了名參加十佳歌手大賽。到時候大家要去多多捧場啊，準備投票吧！」

  室友們紛紛起鬨，鶯鶯燕燕，七嘴八舌，說：「五陽嗓子這麼好，肯定一舉奪魁。」

  「要是他拿不了冠軍，肯定有黑幕。」

  「我把我們的親朋好友都叫上，過去給你捧場。」

  大家越說越興奮。

  第五陽越來越忐忑。

  大家對他的期望累積到一定的高度的時候，到時候就不方便跑路了。

  晚上情侶倆一起自習。

  第五陽的手機上收到了報名通過的簡訊，邀請他在本周六的中午去參加海選。

  他準備把這條簡訊刪掉，然後告訴邱樂言說沒有通過。

  沒有想到他的手機一響，邱樂言就把手機搶了過去。

  看到簡訊之後，邱樂言叫了起來，說：「趕緊去，給你好好地打扮打扮。」

  第五陽叫苦不迭。

  很快到了周六。

  第五陽找了個藉口說自己肚子痛，沒辦法去。

  邱樂言非常生氣，說：「你怎麼這麼慫？是個男人，就應該出去表現一下自己。總是畏畏縮縮的，這種場合都不敢參加，以後碰到大事情，還能指望你站出來為我遮風擋雨嗎？」

  第五陽很委屈，說：「一碼歸一碼。在那麼多的人的面前開口唱歌，我實在是害怕啊。」

  邱樂言恨鐵不成鋼，說：「有什麼害怕的啊？我把話都放出去了。我們整個寢室的人，她們的男朋友，都會到現場去給你加油。要是不去的話，他們不得罵死我啊？你不去，我就跟你分手。」

  第五陽還是不去。

  邱樂言就跟他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失望地哭了。

  第五陽實在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邱樂言有一個室友，居然包了一輛校車，載著他們奔赴到比賽的現場。

  一眾選手在後台等候。

  隨著號碼越來越近，第五陽的臉越來越紅，手掌心的汗越來越多。

  每次他站起來想逃跑，就被邱樂言和一眾女生按下去。

  終於到他了。

  他感覺自己頭頂上開始冒煙，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一個選手看見他了，驚訝地說：「哇，兄弟你這腮紅是不是太多了點？」

  第五陽苦笑一聲，然後戰戰兢兢站起來。

  邱樂言和她的室友們把他推到台前去。

  看著前面的五個評委以及以及評委席後面五百個觀眾，第五陽緊張得兩股戰戰。

  聽到音樂前奏聲響起，第五陽閉上眼睛，忘我地唱了起來。

  唱完之後他眼睛一黑，差點暈倒了。

  至於怎麼下來的他都不知道。

  幾天之後他收到簡訊，恭喜你通過了江城十佳歌手的海選，請於下周五來江城電視台一號演播廳參加淘汰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