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樂極生悲

  李學舜跟幾個兄弟們安排好了，卻沒給自己安排。

  他覺得這樣做對不起他老婆，但是又不好意思掃兄弟們的興。於是他坐在外面抽著煙等著，抽菸的時候覺得腿有點發軟。

  可能這幾天都在喝酒，沒怎麼吃飯，也沒怎麼睡覺。

  一個小時後，兄弟們陸陸續續都出來了。

  第一個出來的兄弟叫易德元，鼻樑上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鬧起來卻最歡騰。之前提出來省城的人是他，嚷著要去髮廊的也是他，對李學舜使用激將法的還是他。

  李學舜衝著易德元笑道：「兄弟，行不行啊，這麼快完事兒？」

  易德元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你比我還快！明天晚上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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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學舜笑道：「當然行，二十多年的積蓄做老本呢。」

  易德元摸出一包煙，給李學舜點了一支煙，說：「明天就結婚了。羨慕你啊！事業有成，家有嬌妻！」

  李學舜說：「你讀那麼多書，肯定也會發財的！」

  易德元嘻嘻一笑，說：「那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在他們這群人當中算得上是高才生，他可是上過高中的。

  畢業之後，易德元走關係安排到了鎮上的林業所上班，正經的鐵飯碗。但是後來單位精簡，他的位置被人頂了，於是乎也跟著下崗了。他學著別人開飯館，但是不懂得把生意和人情往來分開，經常招待朋友們來胡吃海喝。所以很快虧得褲子都沒得穿。

  他又要強好勝，強撐著不關門，到後來實在撐不住了，債主堵上門了，這才關掉飯館，又到處借錢，拆東牆補西牆，日子過得稀爛，惶惶不可終日。

  李學舜回來之後，易德元便來找他借錢。

  一筆不少的數字。

  李學舜嚇了一跳，沒想到易德元欠了這麼多錢。

  其實李學舜雖然在外面掙了錢，但是翻修房子付完彩禮操辦喜酒之後，就沒剩多少錢了。他還得留點錢當做本錢。

  但是這麼要強的兄弟放下尊嚴開口，不能不借。

  不過他在外面摸爬滾打一年，收穫了許多社會經驗，知道借這麼多錢可得寫個借條，而不能口頭說了算。即便會惹得易德元不開心，李學舜也堅持寫欠條。

  之後李學舜帶著易德元來到鎮上的銀行取錢。

  把錢遞給易德元的那一刻，易德元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兄弟伙的，不用這麼見外哈。」李學舜拍了拍易德元的肩膀。

  後來李學舜去求親，易德元便幫著忙前忙後。今天這個單身之夜，易德元也是想盡辦法把氣氛搞得熱鬧一些。

  易德元一根煙抽完，對李學舜說：「兄弟，謝謝你！我會記住你的好。」

  李學舜擺擺手，示意無所謂。

  享受完畢後，幾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又騎著摩托車狂奔幾十公里回到鎮上老家。

  李學舜回到自己家，看到親戚們還在忙著布置婚房。家裡的外牆上靠著放著許多彩旗，以及大鼓小鼓長號短號大鑼小鑼等樂器，都是明天用的。

  明天跟李學舜一起去接親的男人叫十兄弟，只有未婚的才能去。他們負責扛著彩旗，敲鼓敲鑼，把氣氛搞起來。

  大哥三弟四妹等人各個喜上眉梢，都在盡心盡力地布置。

  他們這一代人，家家都是兄弟姐妹好幾個人。

  大嫂撞了撞大哥，好像讓大哥李學堯說些什麼事情。

  但是大哥李學堯向來老實，一個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李學舜心想，這是有故事啊。

  大嫂笑嘻嘻地衝著李學舜，說：「老二啊，這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在外面混得好，也帶帶你大哥啊。看你大哥，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辛苦個半死，掙不了幾毛錢。」

  「哥，嫂子，一家人一起幹活，肯定最好啦。不過，在外面做生意，需要一個人來拍板做決定。但是現在大哥對生意還不懂，要是大哥對我的決定有意見，我又不能不聽，外人看見了，還不知道聽誰的好。這生意就不好做啦。」李學舜也不見外，大大方方地坦陳不方便的地方。

  「放心吧，你哥老實人，讓他閉嘴，老老實實幹活。你就把他當小工，工資稍微給高點就行。」大嫂大包大攬。

  「這樣的話，沒問題。我在那邊招了五個夥計，大哥過去後，我按照三倍的工資給！」李學舜也很大方。

  「夠意思！」大哥李學堯難得開口笑道。

  一家人其樂融融，準備明天的接親。

  幾個鄰居也湊過來，紅著臉讓李學舜帶他們出去打工。

  李學舜通通答應。

  這叫什麼，這叫指點江山！

  次日清晨，李學舜暈乎乎地起來，感覺頭重腳輕，心裡很不舒服，估計昨天喝酒喝多了，又吹了一晚上的風。

  他洗了把臉，打起精神，帶著隊伍，鑼鼓齊鳴地去兩公里外的地方接親。

  可是出門之後，他越來越難受，腿腳漸漸無力。

  突然，他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耳邊的鑼鼓聲瞬間熄滅。

  他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仿佛聽到了父母的哭聲，聽到了岳父岳母的抱怨聲，聽到了老婆在耳邊說話的聲音。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省城的醫院裡。

  鎮上的醫院又破又髒，縣上的醫院也好不到哪兒去。這種乾淨專業的病房只有省城才有。

  然後他看到老媽坐在窗戶邊不停地抹淚。

  他連忙喊媽。

  老媽擦乾眼淚，乾笑道：「醒了啊，餓不餓？」

  李學舜搖搖頭，說：「不餓，我咋住院了？」

  老媽半天不說話，一開口說話也扯了好多的廢話，說來說去都是說命苦，把李學舜說得稀里糊塗。

  後來醫生過來了才告訴他病情。

  原來他之前連續幾天沒睡覺，沒日沒夜地喝酒，低血糖，又得了重感冒，所以暈倒了。

  李學舜鬆了一口氣，說：「嚇死我了，還以為得了癌症。」

  醫生看了看他老媽，又說：「不過，事情還沒結束。你做好心理準備。」

  「準備啥？我還有啥病？」李學舜陡然又緊張起來。

  「你送到醫院後，醫院檢查出你的腎有問題。你們縣醫院把你轉到我們這來了。我們做了詳細的檢查，發現你患有腎衰竭，而且已經很嚴重了。」醫生略顯平淡地介紹病情。

  「腎衰竭？怎麼可能啊？我這麼年輕，平常也沒什麼疼痛發熱，也沒出去亂搞，怎麼會有腎衰竭啊？」李學舜大驚。

  「這個發病原因很難說。聽說你在沿海奮鬥了一年，可能是你拼得太狠了，仗著年輕經常熬夜，陪客戶喝酒，沒怎麼吃飯，又抽菸，導致你得了腎衰竭。之前你體格健壯，不覺得。當你覺得不舒服的時候，已經晚了。你最近是不是覺得腿腳浮腫，皮膚上的肉按下去就彈不起來了？」醫生問道。

  「好像是的……醫生，那這個病能治嗎？」他驚恐地問。

  「腎衰竭只能慢慢控制，控制不好的話就會變成尿毒症。想根治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醫生說。

  「啥辦法？」李學舜連忙問。

  「換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