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吳文亮萬萬沒想到，老丈人不僅自己執迷不悟，還要拖自己下水。

  當然了，在老丈人眼裡看來，他是帶著女婿一起發財。

  吳文亮望著堆了滿滿一屋子的保健品說：「這些都是騙人的。您二位平常都不看新聞的嗎？」

  「當然看了。傳銷都是把人集中到一起，關在一個屋子裡，控制人身自由，公司也沒一個實際產品。咱們這個可不是傳銷。我也不想著發財，就當賺點養老錢。」老丈人說。

  「可是您這是要把養老錢都燒掉啊！傳銷不單單是控制身體的，還有控制精神的傳銷。」

  「這個我也知道。李老師的公眾號都寫了什麼叫做精神傳銷。你看。」

  

  老丈人掏出手機，果然在保健品的公眾號號里看到了關於精神傳銷的文章。

  「而且啊，我們這個產品是正規產品，有批次，有檢驗書，有合格證書，證件資料齊全。而且我們這個也不是包治百病，而是刺激腦場，提高身體免疫力，不妨礙正常的吃藥看病。」

  吳文亮愕然。

  他仔細研究公眾號，發現保健品的生產是一個廠家，流通銷售是一個完整的供應鏈，而李老師是一個神棍，「研發」了一種奇怪的大腦開發理論，配合保健品使用，為此他專門成立了一個終端平台。

  這個三個單位分開來看都是正規的。但是合起來就是一個大騙子！

  廠家沒有說保健品包治百病，供應鏈也沒說，李老師也只是稍微誇張了一下產品的質量，但是他不負責賣。這樣三方都不用背責任。

  很明顯，這個李老師請了專業的律師團隊，才把所有的漏洞都給堵住了。

  「不行。這太多了。咱得退貨。」

  吳文亮看了半天也沒找到退貨的渠道，只好聯繫客服，但是客服永遠在排隊中。

  老丈人也死活不退。

  吳文亮只好報警，但是民警也說沒涉及到人身控制，沒有上線下線，暫時算不上傳銷，得找工商投訴。吳文亮又打電話給工商投訴，但是李老師的產品有一切正規材料，也難以處置。吳文亮死了的心都有。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李老師就是騙子，卻偏偏找不到他的把柄。

  「女婿啊，李老師的腦場真的很有用，只要認真修煉，不說返老還童，起碼能降血壓降血脂。你看你這麼憔悴，要不要試試李老師的腦場？」岳父認真地邀請。

  「腦場？這是什麼鬼偽科學！有論文支撐嗎？您是老師，您會查論文啊。」吳文亮問道。

  「有的東西不方便寫論文的。」

  「……」

  岳父岳母完全陷進去了。吳文亮無論說什麼，他們都聽不進去。而且岳父岳母還找很多人借錢買李老師的保健品，其中包括岳父以前的學生和岳母以前的病人。

  吳文亮不肯借錢給他們，他們還跟吳文亮翻臉，把這個女婿臭罵了一頓。

  他們罵人的聲音太大，鄰居們都跑過來看熱鬧。

  吳文亮紅著臉，無功而返。

  袁雅麗見吳文亮狼狽的模樣，更加的憔悴。

  幾天後，噩耗襲來。

  那個李老師以非法集資的罪名被抓了。而保健品的廠家也緊急宣布破產，相關銷售的公司也關門大吉，他們的負責人早就卷錢跑了。

  毫無疑問，岳父岳母的積蓄都打了水漂。

  他們還借了二十萬的外債。

  岳父岳母也不是有錢人，身邊的朋友都是平頭百姓，借出去的兩三萬都不是小數目。他們紛紛來找岳父岳母要帳。岳父岳母沒臉在老家待下去了，只好跑到吳文亮這裡來躲債。

  如果他們沒錢還，老家都回不去了。除非賣房子。

  如果房子賣了，他們就真的是窮途末路，且無家可歸了。

  一家人的重擔都壓在了吳文亮身上。

  岳父在吳文亮家裡痛哭。

  岳母卻不傷心，說李老師是被小人矇騙了。這些買保健品的錢就當是做慈善了，為全家人積陰德。

  兩個老人的共同點都是不敢接電話，因為都是要債的人催他們還錢，沒錢還就破口大罵。

  袁雅麗在枕邊，哭著向吳文亮借錢，不願意看到爹媽被人指著鼻子罵。

  「二老百年之後，房子就是咱們的。到時候我把房子賣了，就把你的錢還上了。」袁雅麗哭道。

  「可是我家裡有多少錢，你也知道啊。」吳文亮打心裡不願意幫他們還錢。尤其他好心提醒二老別上當，反倒是被他們臭罵。

  「我是知道。但是，我爹媽那麼大年紀了，他們……」袁雅麗淚流成河。

  吳文亮實在沒辦法，只好先幫兩位老人還債。他不可能一次性都還清，只把最急著要錢看病的人還掉。這也得要十來萬。

  於是乎，吳文亮的所有積蓄都被岳父岳母還錢了。

  而他老父親的住院費，則向舅舅借錢，不夠的錢再刷多張信用卡，拆東牆補西牆。

  這些都是揚湯止沸。需要釜底抽薪的話，就得努力掙錢。

  萬幸的是吳文亮的公司正在發展期，業務挺多。他便主動提出多承接幾個項目，多掙獎金。然而每個項目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所以他每天都加班到凌晨兩三點才下班，有時候乾脆睡在公司。

  同事們都問他扛得住麼？

  「還行，扛得住。」

  吳文亮總是這麼回答。

  他也學著苦中作樂，在繁忙的工作之餘熱衷於討論各種八卦。

  人們天生愛八卦，講的人開心，聽的人也過癮。

  或多或少能排解一些負面情緒。

  袁雅麗自然心疼。

  有一天晚上，吳文亮又加班到深夜，已經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但是工作還沒完成，不敢回家。

  不過除他之外，還有幾個員工也在加班。

  突然，公司居然停電了。

  辦公室里一片漆黑。

  吳文亮大驚，慶幸自己隨時有保存的習慣，不至於工作有太大損失。但是沒有電了，就不能加班工作了。

  有的創意類工作可以不用電腦，直接用紙和筆完成，但是也需要照明。偏偏他的手機也沒電而且忘記充了。

  那幾個同事都罵罵咧咧地站起來，準備回家。

  吳文亮也打算打道回府了，但是一想到肩膀上的壓力就倍感心酸。

  正在唏噓的時候，辦公室里恢復了光明。

  像是有人點燃了蠟燭。

  同事們都驚訝地看著吳文亮。

  吳文亮則感覺兩邊肩膀滾燙。

  他的肩膀好像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