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誠知此恨人人有

  梅園詩被老媽劈頭蓋臉一頓呵斥，委屈極了，哭道：「我是在救你啊！」

  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覺得你媽會相信你嗎？她只覺得你傷害了她的男人！她一葉障目，根本看不清楚真相。」

  柳行歌也跟著哭道：「他是你爸啊！你怎麼這麼對他！快打120啊！」

  梅園詩望向滿身焦痕的梅雄心，說：「剛才他被怪物附身了！」

  柳行歌忙著打120，哭著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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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女人哭成一團，但是哭泣的原因各不相同。

  在眼淚中，救護車來了。

  母女倆跟著上車。

  在醫院的急診科，接診醫生簡單觀察了梅雄心一陣，滿臉狐疑，問：「怎麼回事？病人被刀捅了，又被火燒了？仇家復仇？打架鬥毆？」

  一個護士問：「要不要報警？」

  柳行歌慌了，連忙說：「別報警。家庭內部糾紛。」

  醫生問：「啥糾紛啊？這麼大的仇恨？」

  梅園詩解釋道：「我家有惡魔，惡魔上了我爸的身，讓我爸打我媽，我就拼命阻止他。」

  醫生又問：「惡魔？」

  柳行歌把準備說話的梅園詩拉到後面，說：「沒什麼。唉，小孩子的學習壓力太大了，出現了幻覺，總是說什麼惡魔不惡魔的。你們趕緊搶救病人啊。別報警！」

  醫生和護士面面相覷。

  不過他們急診科的醫護人員見多識廣，見他們不是窮凶極惡的匪徒，便只管救人，不再管其它的事端。

  在急救室外的候診椅上，柳行歌握著梅園詩的手說：「小詩，是爸媽不好，整天逼著你學習，把你逼得太狠了，以後爸媽不這樣了。等你爸治好了，咱們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好嗎？有病就去看病。不要諱疾忌醫。其實媽媽也有點精神問題，也要去看醫生。」

  梅園詩沒有說話。

  她看到惡魔又從牆裡面鑽出來了，似乎想霸占梅雄心的身軀。現在梅雄心病危，意志力薄弱，惡魔正好趁虛而入。

  它化作一陣青煙，鑽進了急診室里。

  她趕緊跟柳行歌說惡魔又要上身了。

  柳行歌只是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望著急診室的指示燈焦躁不安。

  「別著急，現在醫學技術發達，都是些外傷，沒什麼大問題的。」梅園詩努力不去想惡魔，只想著安慰她老媽。

  「你這孩子，對你爸這麼狠！」柳行歌怪道。

  她眼中含著淚，可見極為擔心梅雄心的傷勢。

  「媽，你對爸不是更狠？說那些話，比我燒他要傷人得多！」梅園詩說。

  柳行歌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爸媽經常吵架，影響不好。有時候我也納悶，為什麼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就能吵起來？或許是不滿於現狀吧。我跟你爸都是大學生，工作十幾年了，也沒混出個名堂，貧賤夫妻百事哀，所以吵架。」

  梅園詩不同意柳行歌的說法：「經濟問題不是你們感情問題的充分必要條件。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還有下一句。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啥意思？」

  「這句話是唐朝詩人元稹寫的。他跟他老婆在一起的時候很窮，後來他升官了，富貴榮華了，老婆卻突然病死了。他寫這句話是說，沒有讓老婆過上好日子，真是遺憾。你跟我老爸的問題不在於錢不錢，而不在於喜不喜歡。我覺得你們倆互相討厭對方，沒有愛情，所以老是吵架。」

  「小孩子懂個什麼愛情。雖然我老罵你爸，其實他對咱們娘兒倆挺好的。」

  焦躁地等了三個小時後，醫生出來了，說梅雄心脫離了生命危險，可以轉去普通病房了。

  母女倆跟著護士來到普通病房。

  柳行歌守在病床前，不停地流淚。

  梅園詩陷入了矛盾之中。老媽明明那麼討厭老爸，恨不得老爸去死，為什麼現在又這麼關心他？

  她看到一陣青煙飄到病房的天花板，想要鑽到梅雄心的嘴裡。

  而柳行歌似乎感應到了惡魔的存在，用手把它趕走了。

  梅園詩目瞪口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家裡不可一世的惡魔在醫院裡怎麼變得不堪一擊？

  惡魔又化作青煙來到梅園詩的耳邊，想繼續製造惡魔的低語。柳行歌又衝過來，揮揮手，驅趕了它。

  ……

  梅雄心住院了半個月。柳行歌悉心照顧著他。

  夫妻倆的感情似乎又回溫了。

  難道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梅園詩想不通。

  惡魔一直想入侵梅雄心，但是每次都被柳行歌擊退，後來它慢慢不來了，以至於消失了。

  出院回家後，梅園詩也沒再見到惡魔的身影。

  它來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一直到初二上學期結束，惡魔都沒有再出現。

  梅園詩雖然開心，但是也患得患失，害怕惡魔再次出現。

  因為它的出現實在毫無道理。

  不過，在它消失的這段時間，她的情緒慢慢穩定了，成績也上去了。期末考試是全市聯考，她爬到了第二的位置。

  而第一名是她的老朋友麥小冬。

  兩個少年都經歷了很多事情。

  而經過這次住院，梅雄心柳行歌談開了很多事情。他支持她中年創業，而他負責後勤。

  眼見夫妻倆的爭吵減少了很多，梅園詩更加欣慰。

  但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初二下學期開始後，梅園詩發現家裡似乎又出現了惡魔的氣息。

  那是酒的味道。

  但是味道不是從梅雄心身上散發出來的，而是柳行歌身上散發出來的。

  原來柳行歌是個商業天才，很快擁有了核心業務，組建了創業團隊，但是接觸的人也多了起來，免不了應酬。

  梅園詩很害怕這種氣味。

  於是她立下規矩，禁止酒瓶子進家門。要是家裡出現了酒瓶子，那麼酒瓶子有多大容量，她就割腕流出同樣容量的鮮血。

  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說一不二。爹媽懼怕她真的做傻事，就認真執行她的規矩。

  沒想到家裡出現了另外的惡魔的氣息。

  一種陌生的香水味。

  柳行歌常年抹同一種香水，從未變過。

  現在這股香水出現在梅雄心身上。

  梅園詩不知道這股香水味從何而來。

  她想起惡魔提過梅雄心跟他公司里的一個女同事糾纏不清，於是想去公司看看，然後聞聞。

  在一個周末，她背著書包，來到蒹葭醫藥所在的寫字樓。

  在走進電梯的瞬間，她耳邊又響起了低語：「你爸不是個好東西！又在鬼混！快幫媽媽找證據，媽要跟他離婚！」

  這是柳行歌的聲音。

  她使勁地搖搖頭，想把聲音甩走。

  「你媽才不是好東西！天天在酒桌上跟那些男人交杯換盞，是個當媽的樣子嗎？跟爸爸過吧以後！」耳邊又換做了梅雄心的聲音。

  「啊啊啊啊！」她猛地大叫。

  附近的人都吃驚地看著她。

  她退出電梯。

  兩道聲音消失了。

  難道惡魔是自己召喚的？

  她轉頭，奮力跑出大廈。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次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