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惡語傷人六月寒

  碗筷自己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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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園詩被逼到了牆角，沒有地方再躲，只好用手去打碗筷。

  哪知一隻手突然從她背後伸出來。

  而她的背後分明是牆！

  這隻手如此的蒼白，屬於病態的白，像是長時間沒曬太陽的手，又是像是死屍的手。

  白手重重地捏住她的手，瞬間把手腕捏紫了一圈。

  它毫無溫度。

  她大喊大叫，用另外一隻手去掰牆裡冒出來的手，可是牆裡也跟著冒出第二隻手。

  她沒有辦法反抗了。

  碗筷繼續動起來，強行往她嘴裡餵飯。

  她的嘴巴被塞得滿滿的，一部分飯菜從嘴巴里漏了出來，一部分飯菜直接咽進了肚子裡，都沒怎麼嚼，差點活活噎死。

  飯菜吞進去，眼淚流出來。

  一道聲音傳來：「哭什麼哭！我們拼死拼活掙錢給你吃給你穿，就是讓你好好學習，你倒好，整天挑三揀四！讓你吃口飯都這麼難！」

  這是梅雄心的聲音！

  看來這雙手就是那隻怪獸的。

  混亂之中，梅園詩察覺到聲音居然是從右邊的白手發出來。

  她仔細一看，發現怪手的虎口裂開，裂成兩瓣嘴唇的模樣，裂縫裡露出暗紅的舌頭和蒼白的牙齒。

  手裡面居然長了嘴巴！

  虎口處的嘴唇上下翻飛，繼續說：「學生就好好讀書，天天腦子裡想著什麼？」

  這手說話的腔調和她老爸的如出一轍。

  「吃飯！」怪手猛地喝道。

  她嚇了渾身一顫，只好捧起碗筷吃飯。

  她猜測怪獸就躲在牆裡，想看看怪獸究竟是什麼模樣，但是不敢回頭。

  正在吃飯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頭髮飄了起來。

  她平常都是簡單地扎個馬尾辮。此刻她聽到腦袋後面傳來剪刀剪頭髮的咔嚓咔嚓聲。她猛地回頭，果然看見又一隻手拿著剪刀！

  「我的頭髮！」她心疼得大哭。

  雖然她不怎麼打扮，不怎麼去弄時髦的髮型，但是非常喜歡她的頭髮。現在莫名其妙被剪掉，只覺得萬念俱灰，那種心痛的感覺甚至勝過父母對她的不理解。

  而這隻手的虎口也裂開了，露出一張嘴巴。

  嘴巴一張一合，說：「學生就好好讀書，整天花那麼多心思在頭髮上有什麼用？有這個時間多背背單詞多好？你看看你媽，比你愛美，但是頭髮比你短！」

  居然還是梅雄心的聲音。

  而它說得倒也沒錯，因為柳行歌的確一直留著短髮，英姿颯爽。但是柳行歌喜歡短髮，她自己喜歡長發。

  「難道決定自己髮型的自由都沒有了嗎！」梅園詩吼道。

  「學生的自由就是好好讀書！」它更大聲地反駁。

  梅園詩扔掉碗筷，哇哇大哭。

  哭聲中，頭髮紛紛落地。

  頭髮剪完後，那三隻手也消失了。

  梅園詩來到鏡子前看著自己仿佛被狗咬過的頭，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她對著鏡子發了許久的呆。

  「小詩。你的頭髮！」

  柳行歌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她很恍惚，不知道這是老媽本人還是惡魔的模仿。

  「這孩子，又發什麼瘋？把頭髮搞得亂七八糟的。不過也好，剪個寸頭，節約了不少洗頭髮吹頭髮的時間。」梅雄心的聲音也在背後響起。

  梅園詩回頭，看到父母正在換鞋子。

  「我說這是怪獸剪的，你們相信嗎？」梅園詩低聲問。

  梅雄心看了看地上的碗筷和飯菜，皺著眉頭問：「啥？你說啥？家裡怎麼這麼髒？」

  梅園詩說：「我不小心打翻了。這就掃。」

  「別。讓你媽掃。你去做作業。」

  「你們幹嘛去了？」

  「沒什麼，同學請客吃飯，忘記跟你說了。」

  梅園詩回到臥室，關上門，摸出一把裁紙刀，藏在衣袖裡。要是那幾隻怪手再伸出來，她就讓它見見血。

  但是那個它好像在時時刻刻地盯著她，不再出來了。

  然而到了晚上，耳邊的低語又出現了。

  「看吧，你老爸一點都不關心你！」惡魔又來模仿她老媽的聲音。

  「你知道他幹什麼去了嗎？他又去勾三搭四了，我找到了在酒店裡，我堵門了！這就是你爹！一個混帳！我瞎了眼才嫁給他！」

  「以後長大了找男人一定睜大眼睛，不能找這種男的！看起來老老實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小詩，我想跟你爸離婚，你願意跟我嗎？」

  梅園詩猛地揮舞著裁紙刀，吼道：「滾開啊！」

  裁紙刀劃破空氣，發出陣陣嘯聲。

  但是沒有劃到怪獸。

  她累了，放下手，聲音卻又出現了。

  「別聽媽胡說！她惡人先告狀！」這次換過來模仿她爸爸的聲音。

  「是我到酒店去堵她的門了。那個老外來了，她，一個當媽的人，一個當老婆的人，跟別的男人在酒店的房間裡相會！還說是什麼無辜的，清白的！小詩，你信嗎？」

  「你千萬不要相信她的鬼話。她還活在二十年前，以為自己是個單身的小姑娘，要去追求愛情。她忘了她已經四十了！」

  梅園詩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總是聽到鄰居議論柳行歌和老外的事情，每次都假裝聽不見，可是內心裡無比害怕這是真的。

  魔鬼的聲音還是鑽進來。

  字字誅心！

  它變成了柳行歌，大聲說：「梅雄心！你這個沒良心的，明明是你出軌，還要往我身上潑髒水！還好咱們女兒聰明，知道真相！小詩，你要記住，為什麼你爸爸一直逼著你學習，因為他自己沒本事，就想自己的孩子有本事！他自己失敗，就想讓孩子成功，掩蓋他的無能！這樣的男人有資格當爸爸嗎？」

  雖然是魔鬼的耳語，卻也傷到了梅園詩的心。

  因為她的確擔心她爸爸是這麼想的。

  魔鬼又模仿梅雄心的聲音：「你好意思說我！你不是一樣的？誰不知道你跟外國佬的破事兒？你想堵住他們的嘴，就天天拿女兒說事兒，說她成績多好，都是你輔導有方，都是你關心生活照顧起居輔導功課。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跟外國佬藕斷絲連，讓女兒怎麼想？小詩雖然才十幾歲，但是已經是個大人了！」

  它一個人扮演兩個人吵架，惟妙惟肖。

  「不要再說了！」

  梅園詩聲嘶力竭哭道。

  她打開燈，赫然看見一個人頭出現她眼前。

  人頭的臉被頭髮遮住了，只露出一張嘴巴。

  嘴巴哈哈大笑：「孩子！他們不配當你的父母！來我這兒吧，做我的女兒，我保證讓你開心！」

  說完，嘴巴里伸出一雙慘白的手，搭在梅園詩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