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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歸位

2024-04-30 20:50:28 作者: 西門瘦肉

  林晚聽到陶進充滿驚喜的聲音,慢慢落下一滴淚珠。

  然後淚如雨下。

  陶進盯著林晚的眼淚,驟然高興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真的是你!終於找到你了!」

  林晚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第一次覺得陶進是如此的可愛。

  可以肯定了,上次不是陶進對他下藥!他雖然窩囊,但是沒那麼惡毒!

  但是,更多的問題接踵而來。

  陶進怎麼猜到她是肥豬?

  即便猜到了,有辦法讓她變成人嗎?

  為了她,他敢跟他的父親翻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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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陶進站起來把臥室的門關上,低聲說:「那個,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有無數的問題,還不能說話,我就跟你簡單交代一遍,先讓你心安,剩下的問題,咱們慢慢想辦法。」

  「說來也巧。唉,前幾天,我有點不舒服,去醫院看病,竟然在醫院看到你了。不對,那不是你,那是你的身體。長相一樣,氣質截然不同。我還以為是你的雙胞胎,但是沒聽說過你有雙胞胎。當時那個你在看望一個病人。我也看了看那個病人,發現有點眼熟,是我老爸的老同學,也是個畫家,叫高加索。幾年前就變成了植物人。」

  「我跟那個你打招呼,那個你根本不鳥我。還罵我,但是罵我的方式跟你平常罵我的樣子截然不同,好像言語中根本不認識我。我更加懷疑了。當時我也是瘋了,逼問那個你究竟是誰,還拿刀出來威脅。那個你膽子小,很快就交代了,說什麼肥豬,靈魂交換,那個你是高加索,病床上是肥豬,肥豬身上是你。亂七八糟的。」

  「本來我是不信的,但是我老爸有一頭肥豬會畫畫。除了人跟肥豬交換靈魂,沒有更好的解釋肥豬畫畫的理由,於是我就信了。正好我爸住院了,我就跑過來看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林晚想起以前自己對陶進的諸多嫌棄,越來越愧疚。

  愧疚後,她又害怕起來。

  因為記載咒語的紙條被高加索這個過河拆橋的王八蛋撕了!

  陶進看出了她的不安,說:「剩下的問題就是把你換回來了。聽高加索說,靈魂交換需要咒語,而且肥豬是唯一的載體,意思是說,張三想變成肥豬,那就直接對著肥豬念咒語。如果張三想變成李四,那就張三先跟肥豬交換,再跟李四交換。肥豬的載體就在這,但是咒語沒了,被高加索撕了,那天高加索也趁亂跑了。但是不要緊,我找我老爸要,他要是不給,我就跟他拼命。」

  林晚大哭。

  陶進推門離去。

  林晚又陷入了黑暗。

  好在幾天後,陶進又來了。

  陶進很喪氣,說:「我爸不肯給咒語,以死相逼。」

  林晚心想,終究是軟弱的男人。

  「但是沒關係,找到高加索就行,高加索有咒語,高加索的身體是個植物人,還在醫院,他經常去探望自己的身體。跟肥豬交換靈魂不一定需要咒語,只要交換的人是百分百地想換就行。如果找不到高加索,我跟你換,你變成我,我變成豬。你把他帶回來,給他一筆錢,讓他再跟肥豬交換,三個人一頭豬各歸各位。他要是不答應,不肯換,那麼……那麼你就用我的身體和身份活下去吧,我就當一頭肥豬。以前,我沒用,我窩囊,以後我可能也沒什麼出息,給不了你更好的生活。現在,我只能把我的所有都給你了。」

  林晚瞬間淚流成河。

  她這才明白,陶進對她一直都是真心的。可是她不懂得珍惜。

  以後還有珍惜的機會嗎?

  陶進交代完畢後便出門。

  林晚再見到他時,是三天後。

  陶進說他去醫院找高加索的植物人的軀體。但是到了醫院後,高加索的植物人軀體出院了,被家人帶走了。家人沒有留聯繫方式。

  現在只能他變成豬了。

  林晚不願意冒這個險。

  她琢磨著帶走高加索的家屬其實不難找。她記得溫迪說過,她有個瘋狂的粉絲,叫高澤瑞,好像就是高加索的兒子!

  找到高澤瑞,用高澤瑞威脅高加索,一切都解決了。

  於是林晚畫了一幅畫,上面是溫迪的素描。

  陶進看了看,說:「找溫迪?」

  林晚用力點頭。

  「我懂了。你再等等。」

  林晚又陷入煎熬的苦等。

  十天後,陶進果然把高加索帶到了別墅。一個是高加索的靈魂,一個是高加索的身體。

  原來高加索想恢復成自己,但是沒有肥豬的載體,根本完成不了。而他的意識和林晚的意識不能兼容,已經出現了嚴重的神經系統疾病。

  但是他不願意跟林晚換。

  因為林晚是一具年輕的軀體。

  陶進冷笑兩聲,打開手機的視頻聊天,放在高加索的眼前,說:「高叔叔,你也知道,我是藥學的,研究生殖系統的。我配製了一款藥,喝下去之後,這輩子就徹底地喪失生育能力。你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把意識換回來來。不然的話,就等著斷子絕孫!」

  陶進又把手機放在林晚面前。

  林晚看到是溫迪坐在一張床前,手裡拿著一瓶藥。

  高澤瑞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林晚心想,人海茫茫,陶進是怎麼找到高澤瑞,又是怎麼找到高加索的?

  那個「林晚」哭著道:「我換!別傷害我兒子!」

  陶進突然蹲到林晚的身前,猶豫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地說:「晚兒,我知道我爸傷害了你,給了你無數的痛苦。但是,他畢竟是我爸。父債子還,他犯下了錯,我來承擔……請你,不要恨他,好不?」

  林晚大驚,不過終究點了點頭。

  陶進大喜,抱著林晚的豬頭親了一口。

  林晚心想,阿進,你真是單純。

  ……

  林晚終於找到了自己。

  她立刻拋出心中的疑問。

  陶進笑道:「你的閨蜜魅力真大。我找到她,說了你和高加索的事情。她就立刻約高擇瑞出來見面,她是小高的女神,女神的召喚,他高興得要死,老爸姓什麼都忘了,三個人一合計,決定演戲騙他爸爸。事情就這麼成了。不過,高加索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卻是個好爸爸。」

  林晚問:「他變成壞人,也是你爸爸逼的吧?」

  陶進默然。

  總之,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高加索也變成了自己。但是他的身體長期臥病在床缺乏照料,肌肉萎縮了,意識恢復後又太激動,導致中風偏癱,也坐上了輪椅。高擇端繼續沉迷於直播,根本不照顧他老爸。

  而林晚打算把畫家殺妻換靈感等一系列罪惡公之於眾,但是她不想得罪陶進,最終放棄了。

  不過,舉頭三尺有神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一段時間後,肥豬神經錯亂,獸性大發,把畫家活活咬死了。

  ……

  「我的故事講完了。」林晚擰開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還真有點意猶未盡呢。」謝必安拍了拍巴掌,說。

  王知一思索了片刻,問:「這是你的真實經歷還是故事?」

  林晚笑道:「當然是故事啦,人怎麼會變成豬呢?」

  王知一心想,我的故事可是我的真實經歷。這林晚的故事細節如此豐富,人物有名有姓,前後邏輯關係都對得上,恐怕不是故事,她只是想保護個人隱私而已。

  其實既然世界上存在電話蟲,那就會存在人變成豬。而且這個肥豬畫畫的視頻,他好像還看過。

  林晚的故事和王知一、紀閱微兩個人的故事有所不同,王知一和紀閱微兩個人都是悲劇,林晚卻是合家歡的喜劇,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王知一情不自禁道:「感覺好真實,好精彩。不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

  林晚問:「啥問題?」

  王知問:「畫家和吳南書同時發生車禍,畫家是個瘸子,他是輕傷,吳南書怎麼反而死了?」

  林晚想了想,說:「哦,這個細節忘記交代了。吳南書嫁給畫家,為了什麼?真愛嗎?當然不是。為了錢而已。吳南書給畫家吹耳邊風,讓畫家立遺囑,百年之後,遺產給老婆孩子對分。然後她找到她前夫,讓前夫假裝交通事故撞死畫家,這樣就獲得畫家的遺產。她再拿點錢打發她前夫。她前夫借了網貸,沒錢還,只好鋌而走險。沒想到,她前夫撞到畫家後慌了,不敢痛下殺手,反而操作失誤,把她也撞了,直接撞死了。」

  王知一總結道:「嘖嘖嘖,自作孽,不可活。」

  「肥豬一直很乖的,為什麼突然發狂呢?」紀閱微突然問。

  「不知道啊。可能吃錯藥了吧。」林晚微笑道。

  王知一琢磨著,怪談協會果然是怪談協會,每個人都有一個精彩而奇妙的故事。

  這個六角亭里有六個人,他自己、紀閱微和林晚三個人都講了故事,剩下主持人謝必安、徐強威和那個半大的孩子。

  半大的孩子主動站了起來,說:「哥哥姐姐們的故事真是驚心動魄,你們休息一下,聽我來講個故事吧。我的故事並不複雜,也沒有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孩子的胡思亂想,你們大人不一定能理解。」

  謝必安鼓勵道:「放心大膽地說吧。有的故事聽的是情節,有的故事聽的是人物,有的故事聽的是感覺。總之,無論什麼故事,情節可以是假的,是虛構杜撰的,但是真實感應該是真的。小朋友講的故事更能投入感情,這點很重要。來講吧。注意哦,我們這裡是怪談協會,講故事隨心所欲,不是寫課堂作文,不用講究遣詞造句修辭手法什麼的。自然一點就好了。」

  半大孩子說:「那就好,我作文老是不及格。」

  孩子清了清嗓子,說:「我叫麥小冬,是江東師範大學附屬中學的學生。其實聽完您三位的故事後,我總結出一個規律,那就是你們都很孤獨,雖然身邊有很多人,但是人越多,越顯得自己孤獨。

  亭子裡的那五個人都認可地點點頭。

  麥小冬又說:「雖然我是個初一的學生,但是,我也很孤獨。這份孤獨讓我感到害怕,因為我的孤獨,會死人……」

  王知一眯起眼睛,心想這個小傢伙怎麼一副天煞孤星的樣子,也太早熟了吧。不過聽完紀閱微和林晚的故事,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產生了很多偏差。這個麥小冬說的「會死人」未必是危言聳聽。

  但是一個十幾歲的初中生跟死亡跟孤獨能有什麼關係?

  麥小冬往背後看了一下,說:「這個故事,時間跨度有點大,得從我的小學說起。」

  此時已經是傍晚,夕陽的光照在麥小冬的臉上,給他稚嫩的臉龐投射出一層暮色。

  麥小冬開始了他的講述。

  王知一等人都靜靜聽著。

  麥小冬以前就讀於江城第二小學。這可是江城市著名的小學。

  每當下午接近放學時,校門口總會人潮洶湧,水泄不通。這些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大部分的家長都銀髮蒼蒼,是學生的爺爺奶奶。他們的爸爸媽媽往往忙於工作,沒有時間。

  麥小冬已經五年級了,無需家長接送,獨自一人回家。

  不過,看到那些成群結隊的同學,他忍不住羨慕和心酸。

  因為他在學校里沒有什麼朋友,有些孤獨。

  其實他想交朋友,也喜歡交朋友。小學一年級時還當過孩子王的角色,但是年紀越大,膽子反而越小,到了五年級的時候變得無比羞澀。

  快到家的時候,他在路邊的草叢看見班上的女同學梅園詩。

  梅園詩蹲著,看著蹲在她面前的一隻狸花貓。

  他下意識走了過去。

  狸花貓正在吃火腿腸,聽到他的腳步聲後警惕地看著他。

  「不用怕,繼續吃。」梅園詩伸手摸了摸狸花貓的頭。

  「這小貓真可愛。流浪貓吧?」麥小冬停下腳步,小聲問。

  「是啊,流浪貓真可憐。」梅園詩輕聲說。

  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他覺得這個只流浪貓跟自己一樣可憐。

  狸花貓很快吃完了。

  「等我一下。」

  他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了一家小賣部,便快步走過去,摸了摸口袋裡的硬幣,然後買了一根散裝的火腿腸。他捏著火腿腸出來,小心翼翼地掐斷,餵給流浪貓。

  流浪貓試探吃了兩口,然後大口吃了起來,嘴裡「嗚嗚」亂叫。

  看著流浪貓的樣子,他又想起了自己。

  如果自己變成流浪貓,梅園詩會這樣照顧他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麥小冬突然聽到狸花貓的低聲嘶吼。

  他抬頭一看,原來他爸爸過來了,一跺腳,把流浪貓嚇走了。

  梅園詩也嚇了一跳,低著頭走開。

  他瞥了梅園詩的背影一眼,問:「爸,幹嘛?」

  爸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梅園詩,說:「流浪貓髒得要死,身上爬滿細菌。老師沒跟你們說過麼?野生動物都不衛生。以後離它遠一點,小心它咬你。」

  麥小冬心疼被趕走的狸花貓,說:「這隻貓很乖啊,不會咬我的。」

  爸爸說:「你又不是貓,也不是它的主人,怎麼能確定它不咬人呢?萬一咬了,那多麻煩,又痛,又危險,還得去打狂犬疫苗,打一次幾百塊錢。你老爸掙錢可不容易。」

  「哦。」

  麥小冬左耳進右耳出。

  老爸越不讓他靠近流浪貓,他越想靠近。

  孤獨的他渴望朋友。

  老爸越來越嚴厲,他對老爸越來越畏懼。他需要朋友,需要傾訴。

  後來他回家的時候,經常遇到這隻流浪貓,總會給它餵點東西,隔三差五也會碰到梅園詩。

  在學校里,他們都埋頭專心學習,不怎麼說話。然而離開了學校,他們就不約而同地一起來陪伴流浪貓

  兩人之間的這種默契很微妙。

  漸漸的,兩人一貓成了朋友。

  他很開心,每天都有一件事情值得期待,那就是去見他的朋友。

  這樣的感覺很棒。

  可是,他很擔憂。

  他以前有過許多愛好,通過愛好結識了朋友,但是朋友和愛好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他一直搞不清楚其中緣由。

  所以,他極其害怕狸花貓和梅園詩離開他。

  有一天,他發現狸花貓漸漸有些不對勁。

  之前狸花貓一直都很安靜,現在卻變成了瘋子一樣,趴在樹上,悽厲地叫喊,聲音和平常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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